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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她合眼熱睡的模樣,瞧起來就像是個娃兒一樣,純真極了。

  他緩緩地在炕床邊坐下,睇著側躺在炕床上的她,見她幾繒髮絲滑落額際,他不由自主地伸手為她撥至耳後,露出一張清麗的美顏。

  美人,豔者家破,妖者國亡,不管怎麼說,都是禍水……確實足禍水沒錯,她天天將他搞得怒火中燒,氣得他頭疼不已,卻又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女子重德不重貌,像她這般擁有美顏卻又毫無婦德可言的女人,他該要將她休離才是,不該放任著她擾亂他的心。

  可……都已經娶了,又怎能無故休妻?

  誠如爹所言,她未犯七出之罪,他憑什麼休離她?

  她在外的舉止,騷而不淫:在外的言語,逗而刁;亂……彷若她行事真有她自個兒的分寸,然而看在他眼裡卻是于禮刁;合。

  這塊朽木,到底要怎麼雕?就怕他有神器在手,也雕不出她沉潛於心的禮教。

  在她眼裡,根本就沒有世俗禮教的規範,要他教導她,他可真不知道要從何處下手……說到下手,他掌心還殘留著她柔軟的觸感,在這寒冷的雨季裡,幻化為一陣暖流鑽進他心底。

  她不只是有張禍水美顏,還有副教人迷亂的身子,然而,她卻如此不縛於禮教,老是將自個兒裝扮得風姿綽約,像只斑斕的蝶兒般在他面前飛舞,恣意撩撥他的情緒,放肆挑誘他的心思……

  他怎會如此輕易便數她左右了心思?

  原以為自個兒的性子極為內飲,誰知道卻因為她而變得如此容易動怒。

  可是現下瞧著她,他又覺得先前一肚子的火已消失無蹤……瞅著她睡得這般香甜,不知怎地,他就是移不開眼。

  他的目光順著濃密如羽扇的長睫往下移,停留在她那嬌豔欲滴的唇上。

  他難以自遏、彷若著魔似的朝她逼近,直到她那濃密如羽扇的長睫突地掀開,他才猛然驚醒,帶著幾分心虛正坐在炕床邊。

  「你怎麼來了?」她不雅地打了個呵欠,對他的靠近壓根兒刁;以為忤。

  「你肚子還不餓嗎?」他沒好氣地道。

  「晌午了?」他不說,她都忘了,「走吧,咱們到酒樓去。」

  呵呵,她又想起昨兒個的紅燒蹄膀了,還有教人食指大動的香酥脆魚絲,若是再配上一點酒,那真是人生一大享受,只叮惜他這個人太不懂得享受了。

  「走慢些,難道你就不能一步一步的走嗎?」有哪個已出閣的女子會像她這般蹦蹦跳跳?

  「我餓了嘛屍她委屈地扁扁嘴,放緩腳步開門往外走。

  真是的,她肚子餓了,想要早點去用膳也刁;成,真是八股。

  「端莊一點。」他不禁歎了口氣。

  唉,看來要她事事以禮為進退依據,怕是難了。

  納諮雲偷偷吐了吐舌頭,走山門外,經過小徑,來到書肆鋪子,卻見外頭疾雨斜飛,雨勢大得讓她不山得倒退一步。

  「怎麼著?」他走到她身後問道。

  「雨很大。」她說得不甘願極了。

  「那又怎麼著?」他挑眉看著她。

  「我總覺得好像……」她的話未完,乍見外頭幾道淩厲的閃光,不由得倒退了一步,雙眼瞠得大大的,回頭緊抱住他。「啊——」

  「你這是在做什麼?」她整個人直往他身上攀,彷若要爬上他的身,讓他微惱地想要拉下她,然而一觸及她的身子,卻驀然發覺她渾身顫抖,「你是怎麼了?」

  原以為她是蓄意逗他,可瞧她抖成這樣,根本不像是誆他的。

  「雷啊……」她雙手攀上他的頸項,小臉埋在他的胸膛,含糊不清地道。

  「雷?」他抬眼睇著外頭,見幾道閃光落下,雷聲隨即隆隆響起,而攀在他身上的纖小身軀不禁又瑟縮了下。

  「我們不要出去用膳,叫他們送來好了。」她緊摟住他的頸項不放。

  「可你不是說過外頭風雨交加,要人家夥計送來太辛苦了?」不知為何,他突地想笑。

  她在他面前向來都是張牙舞爪的,他說東,她就故意往西,從來不願稱他的心,然而,她現下卻忘了自個兒曾經說過的話,可見她是真的相當害怕……

  知曉了她害怕,不知為何他心中有股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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