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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推開房門,水無痕疲憊地踏進暗沉無光的房裡,謹慎地關上門,抓起擱在一旁的酒壺,隨即無力地倒在炕上,壓低嗓音粗喘著。

  「該死!劍端有毒……」他抓起酒壺大呷一口,隨後噴在自個兒受傷的肩上。痛得他齜牙咧嘴,眉眼都擠在一塊兒,冷汗細布在他額上,滴滴往下淌落沾濕了衣襟。

  「哈、哈……」把酒壺擱在炕下,他無力的軟倒在炕上,肩上的傷痛得他壓遏不了聲吟。

  他到底是怎麼著?

  自他出任務以來,這還是他頭一遭受傷,雖說沒傷到要害,但卻中了毒……

  中了毒也不礙事,橫豎在師父長期喂毒的習慣之下,他早就練就了百毒不侵的能耐,只是看眼前的情況,勢必得忍受一個晚上的痛。

  身上雖然帶著師父特製的金創藥,可他擱在妝奩裡,離他太遠了,現下他沒有半點力氣再回頭去拿。

  該死,他怎麼會犯下這麼大的錯誤。

  當他知道重要的內幕之後,早該立即走人的,而不該是為了她而讓人發現了他的蹤跡。

  全都是因為她……他根本不能不去在意她。

  當她親耳自郡陵王口中聽到那些話,她定是相當痛苦的,而見到她如此痛苦的他,也感到萬分痛苦,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完全控制了他的情緒,讓他全然無法自持,無法不去在意她。

  想到她夾在權謀之中,想到她無立足之地,想到她身為公主卻猶如禁臠,他的心像是讓人拿劍狠狠掠過一般……

  但為她感到痛苦又如何?

  他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要他如何顧及她?

  他幫不了她,想再多也只是讓自己更加痛苦,但是他卻沒辦法不去想,尤其是見到她的淚。

  倏地,輕微的開門聲傳進他耳裡,緊接著響起淩亂的腳步聲,令他警覺的坐起身子,大手緊握住軟鞭,魅眸眨也不眨地盯著隔開主房與花廳中間的簾子,任由肅殺之氣橫生。

  「無痕,你在不在裡頭?」李初雪的聲音細微地在靜夜中響起。

  水無痕怔愣地睇向簾子,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她,畢竟他不知道她會不會帶著大批護衛進入他房裡。但倘若她打算要這麼做的話,方才在敘濤閣的時候,她就犯不著出聲要他小心一點了,是不?

  「無痕?」

  「我在這裡……」他簡直不敢相信這虛弱的聲音是自個兒的,在全然沒有多加細想的情況下,他已然回應了她。

  如師父所言,總有一天他一定會死在女人手中。

  倘若他猜錯了,倘若她真的帶著大隊人馬闖進來的話,他不想認栽都不行。

  循聲而來的只有李初雪一個人,她微顫的掀開簾子走進他的視線中。

  儘管房內沒有半點光線,他卻依稀可以看見她擔憂的神情。

  她在擔心他?

  「你受傷了?」她輕聲道,摸黑點起燭火,一屋子的光亮可以讓她輕易地發現他肩上仍在徜血的傷口。

  天啊,全都是因為她,否則他也不會遇上這種事,但是……

  她還沒有辦法理清自己的思緒,沒有辦法相信他竟是男兒身,不敢相信那娉婷的舞姿竟是出自一個男人,更沒想到他可以開口說話,甚至沒想到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竟會是在敘濤閣外的穿廊中。

  她甚至還不知道他到底是為什麼而來到這裡。或許他是刺客,或許他不是,但她唯一知道的是,他不會傷害她。

  「還好……不礙事……」只是有些無力罷了。

  沒想到每每讓她撞見的畫面都是如此不堪,不是赤裸如初生的嬰兒,就是受了重傷的糗樣,活似他是個多沒用的男人般,空有一張美顏和惑人的身段以色侍主,像是個賣身的男娼……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仿佛他和她之間離得更遠了。

  「這血是黑的!」李初雪靠近他探向傷口,忍不住驚喊:「有毒?」

  一定是的!

  「不礙事,讓師父喂了那麼多年的毒,現下除非是西域的劇毒,要不我不會有事的……」可他幾乎快要昏厥過去了。

  主因不是傷口上的疼痛,而是傷口上蔓延的毒。

  「公主?」

  門外傳來護衛的叫喚聲,嚇得倚在炕邊的李初雪渾身一顫,抬眼盯著簾子。

  「水姑娘休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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