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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別說是神韻,就連最基本的舞步都記不住了,更遑論舞曲中的精髓。水無痕以手托著額頭,在心裡暗歎著。

  「你的精神不太好,是不是因為我……」李初雪小心翼翼地問道。

  水無痕睞她一眼,有點無奈地搖了搖頭。

  確實是因為她,不過他當然不會告訴她,就是因為她天天都窩在他的房裡,夜夜都睡在他的炕上黏著他……

  他可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有暖玉溫香在抱卻是碰觸不得,要他如何成眠?

  所以他通常都是一夜未眠的守到五更天,數天下來,要他能有什麼精神?

  他快被折騰死了,她再這樣纏著他的話,他一定會死的……

  「真的不是因為我嗎?」李初雪似乎挺懷疑的,但是見他直搖頭,她也只好半信半疑地不再追問,轉而道:「這是我進王府這幾年來最快樂的時候了。」

  水無痕疑惑地側眼睨著她。

  幾年來?一個大內的公主可以就這麼放在王府裡?

  難道皇上都不會覺得有異?既然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為何不索性將公主下嫁?讓她在這兒耗盡青春,到時候王爺若是不迎娶她的話……

  「王爺很忙,這一次在宮內所辦的筵席也是因為爺擊退了吐蕃,父皇特地為了他而大肆舉宴。」李初雪輕斂下眼,把他當自己兒人看待。「王府裡出現的女人不少,包括他人賞賜的舞伶曲倌,但是沒有一個可以在第二天還待在王府裡的,你——是唯一的一個。」

  因為沒有一個人會在她的高壓脅迫之下還能毫無懼色地死賴在王府,而且她看得見她的眼中沒有對王爺的諂媚,而且她帶笑的眼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倘若可以和皇姐和平相處的話,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有個可以陪她玩、陪她說話又不計較她身份的人,感覺真的很好。

  是嗎?他想也是。

  他可以想像讓世間堆砌的繁華所豢養的大內公主有多麼不解世事,有多麼的尊貴不可一世,但是她還算挺節制的,並不算太過分,尚在他能忍受的範圍內,要不他怎會願意教她舞步?

  「哼,那是因為本宮瞧得起你!」她微惱地吼著。

  她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地把這事給說出來了?倘若讓她知道她渴望身旁有個人陪,她這個公主豈不是丟臉丟大了?

  我知道……

  到底是怎樣,他的心裡有譜,倒是她……八皇子仍在府裡做客,公主不用去探探八皇子嗎?

  他得想個辦法打發她,要不然她天天黏著他,光是要睡上一覺都難了,更何況他還要用捉襟見肘的時間沐浴更衣,還得想辦法別讓她太近他的身,免得引發他的邪念。

  老天啊,他好辛苦啊,多給他一點時間吧!

  「不了……」微惱的粉顏霎時顯得有些落寞。「橫豎八皇兄並不是為了我而來的,我去見他又如何?」

  要見他虛偽的嘴臉嗎?她寧可待在這裡。

  是因為八皇子不是公主同脈兄長?啐,難不成和自個兒的兄長談天說地的還要看時辰?

  瞧他,儘管無常那小子悶得像塊石頭,但他若是有閒暇,也是會找他聊天聊地的,即使只有他一個人在唱獨腳戲也無妨,反正兄弟之間不就是這麼一回事。他和無常不是親兄弟都可以親成這樣了,她和八皇子雖然只有一半的血親,也不至於處得恁地冷淡是不?

  「不是這樣的。」她水眸輕睞,思忖了會兒道:「八皇兄只是把我當成一個棋子看待罷了,而父皇,也不過是把我當成和親之物罷了。是因為亦詮,我才得以留在王府,而沒有被送往回鶻和親……或許是因為我母后在宮中的身份不高,遂我待在宮中根本就沒有人會睬我。

  而那些陪我玩的宮女們,也不過是因為我的身份而不得不從,其實她們根本是打從心底厭惡我,雖然在王府中,府裡的奴婢待我也是這般,但是除了待在這裡,我又能去哪兒呢?」

  藏在心底的話一直找不到人說,但是在水無痕的面前,她卻能一古腦兒地傾倒,像是要把以往沒說過的話一併說出。或許是因為她是個啞巴,即使她把所有的心事都告訴她,她也沒辦法同他人說。

  而且她想她也沒那興致撰寫成文吧。

  水無痕握筆的手微顫,眼前是一片模糊不清,在氤氳的水氣中睇著她微微苦笑的側臉,他竟覺得她的笑淌在他的心版上仿似化成了火,燒燙著他的雙眼,痛得他斂下了魅眸,不敢看她沒落淚卻讓他更加難受的笑臉。

  他有些明白了。

  她不是天生就是這麼刁蠻,只是在鉤心鬥角的後宮中,她不得不拿出身為皇族的威嚴保護自己,感覺上和以往在街尾乞食的他有些像。

  倘若不是讓師父給撿了回去,他的下場會是如何?

  對師父的要求無怨無尤的接受,全是來自于師父的養育之恩。

  但是她的身邊卻沒有另一個師父,她是一個人孤單地活在大內中的,儘管有錦衣玉食,卻只是一個被豢養在華麗宮殿的娃娃罷了!

  「你怎麼哭了?」李初雪驚呼。

  水無痕驀然抬眼,不解地睇著她抽出白個兒的手絹輕拂著他的頰,看她有些手忙腳亂,有些慌張失措,心底那抹酸酸澀澀的滋味驅動了他的雙手,將她纖細的身子摟進懷中。

  倘若可以,他真的願意保護她,用他僅有的能力讓她可以持續地在他眼前綻開無愁的笑花。

  「你、你到底是怎麼了?」她根本是一頭霧水。

  是聽她說的話而流淚嗎?

  哭什麼呢?不過是萍水相逢的兩個人罷了,而且她待她也不好,為何她卻像是個姐姐般溫柔的摟著她?

  李初雪見他依舊不鬆手,也只能依樣畫葫蘆的用手輕拍著他的背,登時卻發覺他的背確實是比一般女子寬闊多了,就連胸前……也硬得像塊石頭,和她似乎有著極大的不同,是因為她打小練舞的關係嗎?

  「我突地發覺你真有點像個男人。」她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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