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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玉瓷、玉爐、玉壺、玉硯、玉棋盤……饕餮玉盤、虺蛇玉墜、虯龍團環……老天,天底下的珍寶都在這兒哪。

  有墨玉、血玉、翠玉、羊脂玉……色澤千奇百怪,甚至同一塊玉上頭,出現七八種深淺幽綠,仿若是南京花雨石般豔絕,真是教人心癢難耐,幾乎忍遏不住地想要擊昏他,搶走這一桌子的珍寶。

  唉唉,八成是體內山賊之血在躁進吧,竟教她興起了搶掠的念頭。

  「范姑娘。」蒙前揚手要莫老退下,緩步走到她身旁,瞧她一雙澄澈的水眸直盯著滿桌的玉石。

  敢情是沒發現他的存在?

  這堆玉石會比得上他?儘管這批玉石皆居上上之品,可若是無他在後頭推動,她哪裡瞧得見這些玉石?

  「范姑娘?」看她沒打算把眼轉到他身上,他不禁橫過手,硬是擋在她眼前。

  「搞什麼……」怒語一出口,範濤隨即機伶地噤聲,勾起滿臉笑意地看著他。「爺兒,你不是要我來賞玉的嗎?」

  忍忍忍……他是個好心人哪,搬出這般多的至寶供她欣賞,她該要感激的了,只是,她還想要多瞧個兩眼,可不可以不要拿他的大手擋住她的視線?

  「是要賞玉,只是咱們應該先到一旁歇著,讓我善盡主人之職,先讓你喝杯涼茶,爽心後再來賞玉。」蒙前眯起黑眸,仿若想要探進她的骨子裡,挖掘出她的真性情。

  方才,僅僅只有一刹那,但他似乎瞧見她的殺氣……是錯覺嗎?這般柔弱的姑娘家、如此嬌弱的身軀,能打哪兒冒出殺氣來呢?

  「我不渴。」範濤努力地揚起笑,粉掌掩在身後緊握成拳。

  她要賞玉啊,他瞧不出來嗎?如今她除了玉石,什麼都瞧下進眼,倘若他再打擾她……啊,不成、不成,險些又要忘他是主人,這些玉石全都是他的。還好她離開臥龍坡離得早,稍稱改了性子;要不若像以往那般莽撞,真不知道該怎麼得了。

  「但是……」他有些哭笑不得。

  「不如這樣吧,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把事說清楚,再讓我好好的賞玉。」她可受不了這心頭發酸的欲念再三被打斷,她可真的會忍不住動怒的。

  「哦?」有意思。「既然范姑娘都這麼說了,那麼……」

  「木匣子我帶來了,但你只能瞧,這些玉石全都是我的,你可不能動它們。」看在他邀她賞玉的份上,她也可以大人大量的借他瞧一眼。

  就只有一眼而已,他甭想要整個帶走。

  就算他想來硬的,她也不見得會成全他,遂還是先把話說清楚,省得一旦動手,往後她就沒機會再瞧見這些至寶了。

  「范姑娘真是聰穎過人,猜著了我的心思。」他勾唇一笑。

  她這般明白事理,倒是教他省去不少功夫。

  「客氣了。」她拿起木匣打開,緊捧著木匣。「就這樣瞧吧!」

  瞧她戒備得緊,蒙前不解地微蹙起眉,方要探手拿起玉石,她卻把木匣一轉。「范姑娘,你這是……」

  「我說了,只能瞧。」她淡道。

  「可這十來件包裹在緞布裡頭,又疊在一塊兒,倘若不拿開,我如何瞧得見底下的?」他不由得苦笑。

  「你是在找東西嗎?」倘若不是找東西,又何須拿開?「可以這麼說,我正在找一件救命的玉寶。」

  「救命的玉寶?」她微挑起眉。

  這可奇了,她怎麼從不知道玉寶也能夠救命?

  「是一件與人定情的玉寶,我亟欲找回。」蒙前不禁低歎,面。露痛苦地道:「約莫四年多前,京城的分鋪掌櫃不問自取了一些上等玉石離開,連帶地將我的定情之物也帶走,教我現下…」

  「難不成是你要迎親之用?」哎呀,這可真是很糟糕的事了。「可是,我不記得裡頭有什麼可當定情之物的。」

  她隨即將木匣擱回石椅上頭,一個個解封套,排列在匣子上頭。

  「咦?」蒙前微眯起深沉的黑眸在玉石上來回梭巡。

  「有嗎?」範濤抬眼睇著他,見他微攏眉頭。

  「范姑娘確定只有這幾件玉石?」全都是玉墜,為何不見玉簪?

  他明明記得甫到北京,便將那根玉簪擱在裡頭的,而後管賦道將整個木匣連玉一併帶走,如今尋回,怎麼……

  「我是個惜玉之人,我自然知曉裡頭究竟有多少件玉石。」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仿若惱他不信她似的。

  「當初那位爺兒,當了整個木匣所有的玉石,我是整個收下。這幾年來,頂多拿出來把玩,不曾掉過。」

  「可是……」為何唯獨缺了最重要的那一樣?「他有無其他的當物?」

  說不準管賦道已取出,額外再典當……

  「這個嘛……」範濤不禁沉吟。「時間有點遠,一時之間我也想不起來……那時我只記得我一瞧見這整匣的玉石,心裡開心得緊,而後……」

  看她搖頭晃腦的思索著,他的心不由得沉到最穀底……難不成他真得依言迎娶那賊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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