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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誰壞了她的清白,她……」暴烈的嗓音戛然止住。

  該死,這話若是經由他的口說出,豈不是也令自己難堪?未過門的妻子早已失了清白,教他如何說得出口。管她是不是文人之後,管她是否瀟灑風流如文人般地放肆,那全都不幹他的事;他可以不管出身、不管地位,但要成為他的妻子,勢必要有個乾淨的身子!

  他該說清楚的,偏眼前的還必須勢令他難以道出他滿心的不悅!

  「就算你昨兒個沒和她同床,可你也和她拜過堂了,豈能不認這個賬?」見他詞窮,樂老爺子可不給他反擊的機會,立即堵得他無話可說。

  說真的,這唐詩意在這臨安的名號可真是無人不曉,再加上昨兒個他有偷瞧了她一眼,瞧她眉宇之間皆是凜然之氣,不失為一個正派且知禮的好媳婦兒,他沒道理將這親的好媳婦兒往門外推。

  「我——」他不想壞了唐詩意的清白,更不想戴上綠帽,唯今之道,便是三緘其口,但……若是如此,他豈不是不能趁勢將她休?

  「別你呀我的,照爹的話做!」

  「但是她……」被背叛的怒火在心中狂燃,燙得他自營欲裂,可在舌尖上翻轉的話語,卻只能苦惱地吞回肚內。

  他不否認他是極欣賞那豔絕人寰的唐詩意,更不否認昨兒個夜裡,他是真破天荒地想要溫柔地對待一個女人,可他卻真實地看見了她頑強的抗拒與滿腔的憤懣,最後則瞧見那一雙灼灼發亮的秋眸淪為一灘死水……

  真是諷刺,第一次撩起他憐香惜玉之情的女人,竟是恁地厭惡他!既是如此,他又何必強留她?不過是一夜,這情未發、愛未萌,一切仍在風吹草動中的不明地帶,他又何苦吹皺滿池春水,若得春心大發,卻又落得滿懷的悵然若失?

  休不得她,他自有一套方法可以讓她自動離開。

  「別說了,這事我說了便成,你只管好好待她。」樂老爺子不想再扯些題外話,只要兒子給他一個交代。

  「我無法向你保證。」他冷詭的眸子瞬地黯然,長腿一抬,頭也不回地走出揚音閣。

  「揚兒!」樂老爺子望著漸行漸遠的兒子,不禁所以自己把他給寵壞了。若不是他的妻子早逝,他又怎會盡其一切地寵溺這獨生子?

  唉……

  ***

  讓婢女給喚醒,起身更衣,待到偏苑見過爹娘,聽完所有的來龍去脈後,唐詩意仍是一徑地靜默,淡然的小臉上令人猜不出心思。

  「遂從今而後,這兒便是你的家了,你得好好的侍奉你的夫君,學著與他經營揚音閣的生意。」

  揚音閣名氣之所以這般響亮,是由於這揚音閣不但制箏、修箏,更寫得一手好律譜,舉凡指法、箏弦、樂譜,莫不受皇室宗族的賞識。每年必獻上一把箏,併入宮與宮內樂師切磋一番。

  能與揚音閣結成親家實為料想外的事,但既已是事實,他也沒得選擇。

  「你可知這揚音閣樂揚公子撫得一手好琴,其琴藝之精湛,能使戚者起舞。且自創了不同前期的箏,寫了不同以往的樂府樂譜,令人不禁讚歎這樂揚樂理造詣之深厚,令天下文人望塵莫及。」

  唐父眼眸中淨是敬佩之意,卻令唐詩意怒紅了眼。

  呵,真是天壤之別!

  只要是男人,便能夠得到爹這般的讚歎不已,直讓她妒紅了眼;自她有記憶以來,她不曾聽過爹隨口而出的讚賞,更遑論是這樣發自內心的讚揚……真是令她妒忌萬分。

  爹可知道他昨晚對她做了什麼事,是怎地傷了她的身子、殘眶她的心魂?現下居然在她面前大力吹捧那個卑劣的男人?!老天為何要這樣殘忍地對待她,令她生不如死?

  「令天下文人望塵莫及?他可比得上我的文才,比得上我的翰墨?」唐詩意冷冷地笑著,絕豔的粉臉上凝著詭魅的冷光。

  她有屬於自己的傲氣,屬於自己的矜持,然而,在他的面前,她卻比在家裡時,顯得更無助、更卑微、更渺小,仿若不存在一般。她是不曉得樂揚是否如她爹所說的那般文才懾人,但經過了昨夜,他的強勢,他的邪佞,在在令她心寒,令她以此推翻他的翩翩文采。

  「放肆,你已成為人婦,豈能這般說三道四,說這些荒誕不經的話!」唐父坐在圓桌前,大掌拍向桌面,引起轟然巨響。

  外頭的婢女向裡頭瞧了一眼,隨即又縮回原地。

  「為人婦便不能如此大放厥詞?」她還以為出了閣便已自由,難不成她是跳進了另一個死胡同?

  「丫頭,你最好別做出敗壞咱們唐家聲譽的事來,否則……別怪為父的斷絕咱倆的父女關係!」他冷言恫嚇,只為要她賢淑婉順地成為揚音閣的主母,別給他惹出其他風波,他的年紀大了,臉皮薄,禁不起任何丟人現眼的玩意兒擾亂他現下的生活。

  「詩意能惹出什麼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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