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春野櫻 > 問鼎下堂妻 | 上頁 下頁


  沒錯,她還在母親腹中時便與城裡最大藥材商雲水堂的獨子傅天抒成了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妻。

  傅天抒雖是獨子,卻是側室香月所生,而香月本是城裡長樂樓中的一名舞妓,因被雲水堂當家傅浩清看上而為其贖身、納為側室。

  那一年,周翠環與香月先後懷了身孕,本無深厚交情的兩家會結為姻親,全因姚曉風的母親染了惡疾。

  姚太夫人當時染上不知名的急病,命在旦夕,幸好因為服用了雲水堂自西疆採購而來的奇藥而痊癒。為了報答這份恩情,當年傅浩清提出「想讓兩家生下的孩子同性為兄弟、異性結夫妻」的請求時,姚曉風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之後,香月產下一子,即是傅天抒,而三個月後,姚夫人便產下姚沐月。

  傅天抒既是庶出,又是舞妓所生,姚太夫人其實對這樁婚事十分不滿,生前不止一次要求姚曉風與傅家解除婚約,可姚曉風不想失信於人,堅決履行與傅家締結的婚約。

  姚沐月自小便知道自己有個未婚夫,也曾多次與他碰面。

  「大師怎麼知道?」

  托缽僧一笑,摸了摸她的頭,「是劫啊……偏偏是註定逃不掉的劫……」

  「大師?」她不解的看著他,「大師說的劫是?」

  「孩子,」托缽僧神情一凝,「不嫁那個人,行嗎?」

  她怔愣住。不嫁……傅天抒?不,她爹說過人不能言而無信,背信之人最為可恥,再說,她喜歡傅天抒啊。

  因為指腹為婚的關係,她稍懂事後便與傅天抒有些接觸。她娘親常帶著她去雲水堂買些補氣強身的藥帖,而他娘親香月夫人也會帶著他到綢緞莊來添購布疋。

  他承襲了父母的優點,從小便是個俊逸漂亮的孩子。每當他隨香月夫人來綢緞莊時,她總是忍不住先接近他,向他示好。

  說真的,他很沉默,臉上也不常有笑容,雖然知道自己是他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對她卻十分冷淡。

  她原先並不在意,然而隨著年紀漸長,慢慢的也就因為愛面子、好強而假裝無視於他,但其實心裡還是在意他的。

  進入文成塾後,兩人同在一個夫子座下求學,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努力向學、求取學問,就連射箭、蹴踘,都不因自己是女孩而放棄。

  漸漸的,她的成績勝過他、她寫的字漂亮過他,箭術比賽時,她的箭矢射穿他原先射在靶心上的箭矢,直中靶心,而蹴踘場上,她閃過他的圍阻,一次又一次的射門得分。

  她做了這麼多的努力,不為別的,為的是想讓他注意到她的存在,讓他認同她,讓他知道她是個優秀的女孩。

  可不知為何,她越是優秀,越是淩駕在他及眾人之上,他待她便越冷淡、越無視,甚至厭憎她。

  她真的好喜歡他,真心期待在兩家約定好的十七歲嫁給他,可她不明白究竟自己哪裡不夠好,他為什麼從來不肯多看她一眼呢?

  但即便他是這樣對待她,但說到不嫁他?不,她真的好想嫁給他呀……想著,姚沐月竟忍不住紅了眼眶。

  「哎呀,」托缽僧蹙眉笑歎,「雖還是個孩子,卻已懂得戀心啊。」

  「我喜歡天抒。」她老實的說。

  他一臉憐惜地說:「那可是段會讓你一無所有,只剩下絕望跟淚水的孽緣呢,那樣……也不怕嗎?」

  她毫不猶豫的點了頭。

  「是嗎?」他沉吟著,「看來是逃不開、避不掉的宿命了……」

  宿命什麼的,十二歲的姚沐月根本不明白,也沒太大的感受,她只知道,她盼著兩家約定好的那一天到來。

  托缽僧抬起她的小臉,為她揩去眼角淚水,「孩子,別哭,你記住貧僧的話。你二十二歲那年,家中將遭遇變故,令尊會被問罪判刑,發配邊疆修築長城,勞役至死,而令堂也會因傷心過度,抑鬱而終,至於你的夫家亦會在隔年因購入不明假藥危害人命,而導致家財散盡、家道敗落。我說的這些話,你可都要記住啊。」

  托缽僧的話讓姚沐月感到害怕,她驚疑的看著他,唇片囁嚅卻說不出話來。

  「沐月?」

  突然,她聽見母親喊她的聲音,她轉過頭,循著聲音望去,大腹便便的母親正朝她走來。

  「怎麼這麼久?還以為你先回家了……」周翠環問。

  「娘,我……」她想跟母親介紹方才對她說了好多奇怪話的托缽僧,但一回頭,眼前卻什麼人都沒有。

  她愣住,不解的東張西望。他去哪了?她才轉過頭,他便走了?

  「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兒發愣?」周翠環端詳著她,一臉疑惑。

  「一個人?」她心頭一顫。母親來時沒看見那衣衫襤褸的托缽僧嗎?突然,她感到背脊一涼,自己撞見什麼了?人、神,還是……鬼?「娘,您沒看見嗎?剛才我正跟一位托缽師父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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