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春野櫻 > 饕餮茶樓 | 上頁 下頁 |
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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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說話?」露兒一臉疑惑,「我說錯什麼了?」她未覺失言,反而往桌邊一靠,「孫公子還沒動筷嗎?」 「正要吃……」孫不凡說著,也不著痕跡的瞥了穆熙春一眼。 看她大小姐一臉不快,想必是因為露兒說她是丫鬟吧?她好勝倔強,自尊心又強,心裡肯定極不是滋味。 可現在要特意去解釋,又似乎有點尷尬。 「你的手不方便,不如我來服侍你吧?」露兒熱情主動的拉著孫不凡坐下,端起飯碗,拿起筷子,便夾了一塊鹵肉往他嘴邊湊。 露兒如此盛情,他無以推卻,可當著某人的面,他又…… 這一幕,穆熙春看得刺眼極了。 在她的內心深處,有一團隱隱的、無聲的燃燒著的火,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只覺得難受。 這不是很好嗎?有人幫她伺候著孫不凡,她就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更不必應付莫名其妙使性子的他…… 可明明有人替她「分憂解勞」,為何她卻有種什麼東西被硬生生搶走的感覺? 「不麻煩露兒姑娘了,我自己來便行。」孫不凡語氣委婉的拒絕了露兒。 露兒微微噘起小嘴,將她在攬月閣對付男人的那一套帶到這兒來。 「孫公子是嫌棄露兒伺候得不夠周到貼心嗎?」 「不,那……」 「孫不凡,你剛才不是還喊著手疼得拿不了碗嗎?」一旁,穆熙春冷冷的吐出幾句,「你手殘,這位露兒姑娘又樂意服侍你,不是正好?」 她的話,像針一樣刺人,字字句句都夾槍帶棍,擺明瞭就是在酸他。 孫不凡發現她在生氣——顯然她還在為他剛才刁難她的事不開心。 可轉念一想,她也讓他很不舒心啊。剛好,她讓他不好過,他也要氣氣她。 「也對。」他挑眉一笑,「露兒姑娘吳儂軟語,體貼入微,肯定服侍得比你悉心多了。」 聞言,穆熙春秀眉一擰,怒目一瞪,「我走了。」說罷,她轉身邁步,像一陣狂風般的卷了出去。 孫不凡,你……你真是個蠢蛋。後一翻了翻白眼,掉頭尾隨穆熙春出去。 這一切看在柳朝曦眼裡,她忍俊不禁的掩唇而笑。 見她笑,孫不凡跟露兒都很是疑惑。 「柳姨,你笑什麼?」露兒一臉迷惘。 「露兒,你可知自己闖了什麼禍?」 「咦?」聽得她一怔。 「虧你自小在攬月閣打轉,居然連剛才那位姑娘的心思都沒發現……」柳朝曦笑歎一記,「你可害慘孫公子了。」 孫不凡微頓,「柳老闆何出此言?」 她搖頭興歎,「孫公子運籌帷幄、幹練精明,卻不諳女子之心呀。」 聽了她的話,他眉丘一隆,「我不諳女子之心?」 這時,露兒恍然大悟,「柳姨,該不是——」 「正是。」柳朝曦打斷了她,「含嗔薄怒,不過是情之所至。」 孫不凡卻越聽越糊塗,「在下真的不明白柳老闆的意思。」 她又忍不住笑歎,語帶試探,「那位姑娘就是穆家麵館的小姐吧?」 「可不是她嗎?」 「孫公子對她是什麼感覺?」她直問,「你喜歡她吧?」 柳朝曦如此單刀直入的問法,教孫不凡怔愣了一下,不過他也不是女人,不需要忸怩作態。 「雖然我很不願意承認,不過……是的。」他坦率的認了他對穆熙春的感情。 「我想也是。」柳朝曦一笑,「孫公子當時拒絕倪爺,不只是因為不想沾上他那號麻煩人物,也是擔心穆姑娘受到傷害吧?」 他不置可否,當時他沒想那麼多,但或許真有那麼一點兒顧慮。 「話說回來。」她目光一凝,直視著他,「孫公子還要她穆家的鋪子嗎?」 「那是當然。」他毫不猶豫。 「若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如何在她跟鋪子之間做出選擇?」 他臉上沒有一絲苦惱,反倒笑了。 「魚與熊掌確實無法同時得到,不過可以先取其一,再得其二。」他說。 聽了他的回答,柳朝曦一臉佩服,「孫公子果然是個腦袋清楚的生意人,就算動了戀心,也沒忘了正事,那……我就祝孫公子心想事成了。」 「承你貴言。」他蹙眉笑歎,「不過你也看見了,她跟我不對盤呢。」 柳朝曦掩唇輕笑,上前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他聽著,先是訝異懷疑,然後眼底迸射出驚喜的光,慢慢地笑逐顏開。 坐在水井邊,穆熙春正挑揀著菜葉,去蕪存菁。 後一趴在一旁,兩隻黑如墨玉的眼睛盯著她,它看得出來她還在生氣。 也怪不了她,都是孫不凡那傢伙太蠢了,攬月閣的姑娘來探望他,已教穆熙春的心裡很不舒坦了,他居然還當著她的面稱讚那位名叫露兒的姑娘。 唉,世間居然有如此愚鈍之人。 而此時,手裡忙著的穆熙春,腦袋裡全是孫不凡的身影。 想起他方才先是刁難她,而後又當著攬月閣的姑娘的面損她,她就想……擰斷他的頭! 可她不能擰斷他的頭,因為那是犯法的事。 於是,她將菜當作他的頭在遷怒著。她使勁的、發狠的折下那口感較粗澀的部位,嘴裡念念有詞。 「臭孫不凡,你給我記住,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嗚~」聽見她近乎詛咒般的自言自語,後一既喜也憂。 它喜的是……她是真的對孫不凡動了情;憂的是……他恐怕情路坎坷了。 轉頭瞥了表情無奈又無辜的後一一眼,她語氣轉緩,「放心吧,跟你無關,我不會遷怒於你的,可惡的是他,不是你。」 「嗚~」唉,如果孫不凡有它一半瞭解女人的話,那就天下太平了。 穆熙春從井裡打出一桶水,正要將挑揀好的菜葉放進桶中清洗,忽地看見桶中倒影。 她好遜。 想起柳朝曦跟露兒那嬌豔如花的模樣及身段,她便覺得自己相形見絀。 她們都是受過調教、悉心養成的清倌,不管是舉止談吐還是穿著打扮,都非一般女子可以比擬,而立志不嫁,從不在乎自己外表的她跟她們一比,那更是天差地遠,猶如雲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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