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春野櫻 > 大宅妙醫 | 上頁 下頁


  胡家是歸化漢籍的胡人,到了胡成庵已經是第三代了,穆胡兩家因為生意買賣之故,算得上是世交,兩家的孩子也是自小打打鬧鬧著長大的。

  他行事粗莽,但性情爽朗又善良,穆家兩老看著他長大,是挺喜歡這孩子的,早些年也曾想過讓雪梅嫁到胡家,可無奈他一直不得雪梅的緣。

  胡成庵至今仍未婚配,跟穆雪松及徐白波三人可說是受天城最值錢的單身漢,如若是他,那真是太好了。

  就在她內心暗自歡喜的時候,何仙姑拿著另一張紅紙看著,然後突然表情一沉。

  「夫人。」何仙姑神情凝肅地說:「另一位姑娘是你的小女兒?」

  「是的,她……」穆夫人笑盈盈地正要問她的姻緣。

  「她已不在人世,夫人要問什麼?」何仙姑卻直視著她,打斷她的話。

  何仙姑此話一出,穆夫人陡地一震,臉上的喜意瞬間消失,「什麼……」

  聽見何仙姑這句話,尹碧樓也同樣的震驚。不在人世?她是說周學寧命數已盡?

  「你……你這是……」穆夫人向來和顏悅色,此時卻難得地露出慍色,可因著她的好修養,卻也沒開口罵人。

  她鐵青著一張臉,倏地起身,「豆兒,給賞。」說完,她轉身拉著周學寧便奪門而出。

  一旁的豆兒速速給了十文銀,便跟另一名丫鬟雙福急急忙忙地跟了出來。

  穆夫人出了門口,氣呼呼地說:「胡說八道,真是觸楣頭!」

  她們往馬車的方向走去,在車裡已等得有點不耐煩的穆雪梅見她們來了,忍不住咕噥道:「總算是回來了。」

  看母親鐵青著臉,一副被誰踩了痛腳的表情,穆雪梅微頓,然後有點幸災樂禍地問:「怎了?說了娘不愛聽的?」

  「不說了。」穆夫人緊緊地拉著周學寧的手,一臉氣呼呼地道:「她居然說我們學甯是不在人世的人,真是胡說八道!」

  聞言,穆雪梅秀眉一蹙,「學寧不是好端端地在這兒?」

  「可不是?所以才說胡說八道!」穆夫人懊惱得很,「早知道不問了。」

  穆雪梅噗哧一笑,「行了,我的好娘親,別氣壞了身子,趕緊上車吧!」

  「真想回頭來撒把鹽米。」穆夫人邊嘀咕著邊上了車。

  回程的馬車上,穆夫人已經不想提那何仙姑的事了,而穆雪梅也沒興趣知道那何仙姑又說了什麼。

  倒是尹碧樓一路想著何仙姑的話想得出神。

  何仙姑一看見周學寧的生辰,便鐵口直斷地說她已不在人世,如若周學甯已不在人世,那意即她們兩人並未如她所想的交換身體。

  周學寧不在了,所以她宿上了周學寧的身。那麼她呢?她的魂魄不在了,她的身體還在嗎?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生起一股的惡寒。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對於自己如何宿在周學寧身上,她毫無記憶及印象?

  她最後的一段記憶是那天的傍晚……那天傍晚,她師兄帶來一隻烤鴨孝敬她爹,因為當時還有患者在,她跟她爹是在閉館後才一起吃了那只又肥又香的烤鴨。

  之後呢?為什麼她的記憶到這裡就全部沒有了?後來的她發生了什麼事?

  她得想辦法打聽京城那邊的消息才能解開她的疑惑,可她該如何打聽京城那邊的消息呢?

  思忖著,她不自覺地滿面憂忡……

  「學寧?」穆夫人見她神情凝肅憂慮,關懷不舍地握著她的手,「想什麼?」

  她回過神,搖了搖頭,蹙眉一笑,「沒什麼……」

  穆夫人滿臉歉意,「那神婆的話,你可別當真,都怪義母,我真不該去問的。」

  「義母也是關心我跟雪梅姊姊才會去找那何仙姑,有什麼錯的呢?」她安慰著內疚不已的穆夫人。

  「話雖如此,但聽了那觸楣頭不吉利的話,誰能不在意?」穆夫人說著,又忍不住地叨念著,「還說她鐵口直斷,料事如神,根本胡說八道……」

  坐在對面的穆雪梅笑歎一記,「神婆說的話,娘別往心裡去了。」

  「我是……唉呀!」穆夫人話未說完,馬車突然急速地往前一頓。

  車裡的她們來不及反應,只聽見外面傳來狂躁的狗吠聲,接著拉車的馬匹忽地急奔了起來。

  「快走開!快走開!」車夫似乎控制不了馬匹,只好扯開嗓門對著路人大叫,提醒他們閃躲,以免受傷。

  馬車在路上飛似的奔著,晃得車裡的主婢五人東倒西歪,驚聲尖叫,兩名丫鬟盡職的抱緊了主子,生怕主子摔傷。

  尹碧樓捱著車門邊,瞥見一條大黃狗正追著她們的馬車跑,馬的後腿似乎被大黃狗咬了一口,那應是它發狂疾奔的主因。

  眼見車夫已拉不住馬,車子也可能因此翻覆,又可能會波及無辜路人,她當機立斷地爬到車外。

  見她爬到外面,車裡的穆夫人跟穆雪梅尖叫喊著,「學寧,你做什麼!」

  她沒時間向她們解釋,因為她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使馬匹冷靜下來。

  「拉好韁繩!」她用堅定的語氣對車夫說著,然後嘗試穩住自己晃動的身子,接著便一鼓作氣地跳到馬背上。

  她一跳出去,車夫跟車裡的主婢四人也同時尖叫驚呼。

  她一把抱住馬脖子,整個人緊緊地巴在它身上。她被它震得上下跳,卻還是牢牢地環住它,然後在它耳邊說:「好孩子,不怕,我在,我在……」

  她一邊對著馬說話,一邊揉弄著它的脖子,接著她伸手摀住了它的眼睛。

  馬看不見前路,又聽著她的柔聲安撫,竟慢慢地緩了下來。

  可馬車一慢下來,那條大黃狗便隨之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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