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春野櫻 > 寡婦白首關 | 上頁 下頁 |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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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忙完了活兒,準備去吃飯,丫鬟秋桂便氣衝衝的跑來。 「香衣,你看這是什麼?」手上拿著一件杜夫人的羅裙質問著她,「你自己看看!」 她一看,羅裙上有一處污點,不禁心頭一驚。「秋桂姊姊,這是……」 「你居然連件裙子都洗不乾淨!」秋桂兇惡地斥責,「我看你是存心想害我捱罵吧?」 「不,我沒有……我明明洗乾淨了才晾上去的,我……」她確定自己把衣服都洗得很乾淨,絕不可能留下這樣的污點。 「你是說我冤枉你了?」秋桂冷不防的伸手,往她臉頰上狠狠掐出了一記血印子。 香衣捂著臉,痛得幾乎要哭出來,「不是的,我是說……也許是……」 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又吞回去,她知道,不管她說什麼都得不到秋桂的諒解。她討厭她,所以不管她做得再好,總找得到理由挑剔、責駡她。 「對不起,秋桂姊姊,我會重新洗乾淨的。」 秋桂將裙子丟在她臉上,冷哼一聲,「沒洗乾淨,不准吃飯!」說罷,她轉身走開。 拿著裙子,香衣趕忙到洗衣房去。 這污點極為頑固,她搓洗了許久,才終於將上面的污漬洗淨。當她洗淨裙子、將它晾好,再回到伙房,晚飯已被吃到連粒米都不剩。 她又累又餓又心傷的癱坐在灶旁,忍不住流下眼淚。 一轉眼,杜書常去世三個月,香衣也已習慣了各種不合理的要求及對待,甚至是……虐待。她想,這就是她的命。 天未亮,她就得起身燒水、洗衣、抹地、整理庭院,忙到連早飯都沒得吃是正常。 杜府在月前遣散了十數個下人及丫鬟,現在偌大的宅子裡,家丁加上奶娘、丫鬟,只剩下十來個,她的工作更繁重了。 「香衣,庭院裡的落葉掃了嗎?」杜書常的奶娘王媽厲聲的問。 「我已經掃過了。」香衣趨前,小心翼翼的回答。 王媽挑挑眉,朝庭院看了一眼。「你這懶丫頭,那是什麼?」她指著樹下的幾片落葉。 「那……」她確實是掃過了,但一回頭,又飄下了幾片黃葉。 這時節,枯黃的葉子不時都在落,王媽卻見不得一片葉子落在地上,擺明瞭就是要她守在這裡。 「夫人最討厭落葉,要是被她瞧見了,她心情又不好了。」王媽冷臉教訓。 「是。」香衣低下頭,重新抓起掃把返回院裡。 大家都吃飽了,可她到現在連口湯都還沒喝,她真的、真的好餓。 想起書常在的那些日子,她每天都能吃飽喝足,還能跟著他一起讀書寫字,可現在卻連多喝一口粥都成了奢求。 她孤零零的守在樹下,等著葉子落下,等著等著,她竟頭昏眼花。 「香衣?」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讓她稍稍清醒。轉過頭,她竟看見半年不見的雷鎮藩。 「雷少爺……」她以為自己眼花,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 而當她再睜開雙眼,他已來到她面前。 「香衣?你怎麼……」看著眼前消瘦又憔悴的她,雷鎮藩簡直不敢相信她就是半年前看見的那個女孩。她身上穿著單薄又破舊的衣服,臉上有清楚的掐痕,看來令人不忍。 「雷少爺,書常他……」香衣知道他是來看杜書常的,開口想告訴他。 「我知道了。」他一回來就聽說了書常去世的消息。 他今天來,就是為了給書常上炷香,順便慰問杜氏夫婦,以及小小年紀就成了寡婦的她。他想過自己會看見傷心的香衣,但她的模樣讓他震驚。 「香衣,為什麼你會……」他皺緊眉頭,「你在打掃庭院嗎?」 「嗯。」她點頭,「王媽要我在這兒掃落葉,她說夫人不喜歡看見院子裡有落葉。」 「我是說,為什麼你得做這些事?還有……」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這傷是怎麼一回事?」 她縮了縮脖子,退後一步,「這是……是我笨,惹姊姊們不高興。」 雷鎮藩隱約明白是怎麼回事,不禁心頭一緊。「你是書常的妻子,縱然他已過世,杜家也不該這麼對待你。」他目光一凝,「我去跟杜叔叔……」 「不行!」香衣心急的拉住他的手,語帶哀求道:「雷少爺,拜託你什麼都別說。」 「為什麼?」他感到不忍。 「老爺跟夫人因為書常去世,至今還不能從傷痛中走出來,拜託你別拿我的事去煩他們了……」她低下頭囁嚅道:「我從小在青樓裡做慣了雜活,並不覺得苦,我……我已經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她真的怕被趕出杜府。 他知道她從小在青樓長大,也知道她是被賣到杜府當沖喜新娘的,即使如此,杜家也不應該虧待這麼一個無辜天真的孩子。 「雷少爺,我生是杜家的人,死是杜家的鬼,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她眼裡泛著淚光,臉上卻有著認命的微笑,「香衣的命,就是這樣。」 「香衣,你……」聽見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跟他說認命,他只覺得心痛如絞,萬分不舍。 「香衣!」突然,王媽的聲音傳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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