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橙意 > 東廠妻 | 上頁 下頁


  符子燕瞧見了,不由得縮了下身子,這個動作卻引來文承熙的視線留駐。原來寬大的太監袍穿在她身上明顯不合身,也難怪外頭那些人沒瞧出她是女人。

  「督主可還有什麼吩咐?」迎視著他的目光,符子燕有些膽怯,雙臂不禁輕抱住自己。

  眼前的男人雖然俊美無雙,可是眼神卻銳利得像把劍,彷佛要把她整個人剖開從裡到外仔細審視一遍。這種感覺可怕極了,好像她不是人,只是塊隨時可以宰割的肉塊——這才是傳說中大魔頭的真面目吧?

  「你可知道,王大富為什麼會帶你入宮?」文承熙支起身子側躺著,寬大的紅色錦袍敞開,露出一片胸膛,肌理結實,膚色如玉光潤。

  「王公公說,因為我飽讀詩書,懂得彈琴下棋,所以才帶我入宮的。」

  「飽讀詩書?懂得彈琴下棋?」文承熙勾唇一笑。

  不知是不是符子燕眼花,他看著她的眼神似乎多了一點嘲諷,他應該沒看出她的身分吧?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她千萬別自亂陣腳,要是他真看出來,早就拆穿她了,哪可能還跟她說這麼多。

  「上來床鋪幫我揉背。」文承熙趴下頎長的身軀,下巴枕在兩隻手臂上,慵懶的閉起漂亮的黑眸。

  符子燕一怔,臉頰悄悄稃上兩朵紅雲,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不會吧?揉個背還需要上床鋪?這個大魔頭平時也是這樣折騰底下的人,還是因為知道她是新人,才故意這樣整治她?

  「別老是讓我命令兩遍。」感覺到她的猶豫,文承熙驀然掀開眼瞼,冷冷睞她一眼。

  符子燕身子一抖,趕緊脫掉鞋爬上寬敞得不象話的床鋪。

  瞧她這副羞澀得手足無措的模樣,文承熙就猜出她肯定是尚未出閣的閨女,眼角余光也不忘觀察她困宭的神情。

  不知怎地,看到她那副敢怒不敢言、一會兒心虛一會兒鬆口氣的生動表情,這幾天來一直壓在他胸口那股說不上來的空虛,似乎逐漸散去了。

  他狹長的黑眸斂起,嘴角勾出一抹笑痕,決定暫時先將這個有趣的「小太監」留在身邊,讓她好好解他的悶。

  這日用過晚膳後,符子燕站在東殿的大廳前仰高了頸子,秀氣的眉毛蹙緊,目光直直盯住高掛在門口最上方,那塊題著「百世流芳」的匾額。

  東廠是多少人聞之畏懼的地方呀,哪來的百世流芳?這塊匾額真是令人看了心中五味雜陳。

  「小符子,你一直站在那裡看什麼?」一名同是新入宮的年輕太監見狀,不禁納悶問道。

  「沒事。」符子燕忙將臉上不以為然的神色收起,乾笑兩聲。

  「你可好了,才剛入宮沒幾日,督主就對你喜歡得緊,往後有什麼好處肯定少不了你一份。」另一名較受冷落的太監語氣酸不溜丟的道。

  聽出對方話裡的妒意,符子燕大眼一轉,笑盈盈的道:「我只不過是碰巧走運,一時受到督主關愛,可我生性笨拙,做事也不及諸位大哥憐俐,往後要是哪裡做得不好,還得靠各位大哥教導呢。有什麼事能讓小符子代勞的,各位大哥也別客氣,儘管吩咐。」

  見她語氣懇切,神情真摯不矯情,那名太監頓時也覺得不好意思了。

  「小符子真是懂事,難怪督主會喜歡你。」其餘的太監們也都被她這般謙恭的態度拉攏,對她的嫉妒敵意自然就少了。

  長廊上,一抹頎長的人影將方才大廳內發生的事一字不落的盡收耳底。

  「督主?」

  跟隨文承熙最久的小六子,不解主子為何突然停下腳步隱身在暗處,結果一上前就見到主子臉上竟揚著興味盎然的笑,他不免驚詫不已。他見過各種面貌的主子,但可從來沒見過主子笑得這麼愉悅。

  莫非……是因為那個新來的小符子?

  「吩咐下去,把京城中所有姓符且年屆十五還沒出閣的女子名字和畫像都呈上來。」

  聞言,小六子又是一驚,不過他旋即回過神。「督主放心,小的即刻去辦。」

  文承熙聽著大廳裡小符子與其它太監的交談,懸在唇邊的那抹笑越揚越高。

  想不到她膽量夠大,腦袋也不是空擺著好看,不僅人機靈,嘴巴還夠甜,懂得怎麼從浪尖上退下來,化解別人對她的妒意。

  才十五歲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正好是本國女子適合婚嫁的年圮——片刻後,一名太監眼尖,覷見佇立在長廊暗處的文承熙,急忙上前跪安。

  「小順子給督主請安。」其它人見狀,也都齊齊跪下。

  符子燕暗暗咬唇,慢了旁人一會兒才跪下身子。

  雖然她在侯府不受重視,可到底還是庶出的小姐,除了面對年事已高的長輩,下跪的機會還真不多。來到被世人視為活地獄的東廠後,她動輒得跪,一連跪了數天,她的膝蓋早已一片瘀青,疼得夜裡都不得安寢。

  她暗自叫苦,雙手輕揉著膝蓋,沒發現文承熙深若泓譚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她。

  「小符子。」文承熙忽然一喚。

  「是,小的在。」符子燕驚了下忙不迭地應聲,這個魔頭又想做什麼了?

  文承熙笑了笑道:「等會兒來我房裡,陪我下棋。」

  這聲命令一落下,所有人又羨又妒的目光全都往符子燕身上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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