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主子夫 | 上頁 下頁
二十一


  地熱湧出來的泉水形成溫泉。

  氤氳的熱氣彌漫了視線,自從回到這裡,每日照百里陌規定總要來泡上一回,溫泉池不遠,幾個回旋石梯下,再經過右鑿的彎道,就在四角樓的最底層。

  已經做了夫妻的人也早有過肌膚之親,按理說,裸露身子也不會感覺到太多不自在,但是拂淨仍舊羞到整個身子都變成粉梅的顏色。

  百里陌不是聖人也不是七老八十了,卻每天都在做著考驗一個大男人耐性跟意志力的工作,別的不說,拂淨可是他最愛的女子,能看能摸卻不能發洩情欲,這常常令他生不如死。

  可抱著拂淨涉水進池子裡的他,在確定了她安然坐穩後,又回到池邊。

  沒有走遠是怕身子虛弱的拂淨會抱著泡著暈倒了,他盯著,不敢稍稍離開,不敢讓眼瞬一瞬。

  這池子實在是個美極的溫泉,由折出萬千陸離光線處看去,楓葉遍地成蔭,楓未紅時青綠可愛,將紅未紅翠黃夾雜,萬般錦繡都沒有它的瑰麗還有變化多端,也因為這樣,一年四季都有美不勝收的景觀可供欣賞。

  可是百里陌的眼光不在那兒。

  偶爾,拂淨線條美麗的背部會春光乍現。

  那一刀可真狠,劃過她的肩直抵腰際,可以想見當時皮開肉綻鮮血直流的樣子,每次看,他每次都心痛。

  一待時間到,百里陌又赤腳踩進池子把她抱出來,一件早就準備好的布巾飛快的包裹了拂淨的身子。

  回到寢樓,他將她趴躺在榻上,用薔薇花製成的香油抹過她烏黑柔亮的長髮,這發是她的最愛,這身子、這臉眼眉還有唇都是他的愛。

  他是男人不擅說愛,可他的愛意都表現在對拂淨的珍視上。

  擦過了發,他拿來「花容天下」仔細的塗抹在那條長疤上。

  這「花容天下」看起來沒啥稀奇,可它的內容物可是用白獺髓、珍珠屑、琥珀粉還有大食乳香調製,即便將相公侯也不見能拿得到。

  問百里陌從哪裡拿來的,他只是淡淡的說尋個朋友給的,就成鋸嘴葫蘆了。

  他總是不厭其煩的替她擦抹,一天兩次,有時候想到還會專程從大堂跑回來,就只是要確定丫鬟有沒有按時間給她上藥。

  夜裡,兩人同床共枕,安靜的,不帶情欲的。

  「唉……」拂淨輕輕歎息。

  「怎麼,我太用力了?」

  「陌,你把我寵得像四肢殘廢的人,不要這樣,萬一以後我不在了,你會很痛的。」

  百里陌顫了顫,可是很快恢復一派從容。

  「別想擺脫我,我說過,就算十八層地獄我也會追去,我這一生別無所求,只要你永遠在我身邊。」

  永遠,好沉重的字眼。

  「沒有我,你一樣可以去追求更高深的武功,直達頂峰的夢想。」

  「你拐著彎嫌我武功不好,沒能保護你嗎?」

  對於讓拂淨受難,他一直內疚在心。

  「你想到哪去了?!」

  「沒有了你,我要那些東西何用!年少時,我追求夢想要稱霸武林,有你陪伴我做到了,可是這些沒有你陪我一起分享,一點意義也沒有。」

  拂淨返身掩住他的嘴。

  「我知道了,以後我都不再說了。」

  「真的?」

  拉下百里陌,她獻上自己微溫的唇。

  「淨淨?」他竟有些驚慌失措。

  「你好久沒有愛我了,我想要你。」紅唇呢喃,白藕般的胳臂蛇似的攀上他強健結實的頸項。

  矜持無用,能愛多久就愛多久吧——

  一路走來,從少年到青年,拂淨向來並不是很覺得自己的丈夫特別了不起,甚至,在某些時候,譬如床上他還會很孩子氣的索求無度。

  可今天這景象……雖說她對武林人物也就懂那麼些皮毛,這些皮毛還是百里陌在睡前當作床前故事講給她聽的。

  當然她也是聽聽過去就算了,不曾刻意放在心上。

  可也提過她向來古靈精怪,八面玲瓏,這些床前故事很有自主的就留在她腦子裡住了下來。

  當她看見一男一女走進她的小樓時並沒有什麼想法,可當有個留三縷微髭,面目儒雅的中年男子走進來時,她的腦子閃電般想起一個人——相傳失蹤很久,撰寫武林榜的點金筆辛默草。

  至於那一打進門就賴在男人大腿上不起來的女子一身火焰紅裝,這年頭,真沒有幾個良家婦女敢這麼穿的。

  一藍一紅,這對夫妻應該是早就退隱江湖數十年的血羅煞。

  這兩人原是同門師兄妹,最後卻因為相愛叛出師門,一度遭到許多自許為正派人士的追殺,那時江湖滿是血腥,那些大門派的掌門拿他們沒轍,最後不知經過誰的折衝讓他們離開江湖,這才使得動盪不安的武林得以喘息。

  這些不世奇人個性孤僻固執,別說想請動他們,就算天王老子也要看他們心情好壞,不見得完全肯賣面子的。

  像是要印證她的揣測,百里陌進來後一一抱拳作揖,果然是這幾個行事完全沒章法的怪人。

  「小陌子,你這娘子果然俊俏,不過要跟我夫人比較還是差那麼一點。」藍袍人長著老鼠鬍子,說起話來桀笑不停,令人毛骨悚然。

  想那紅發紅衣羅煞美豔無雙竟然看上這等猥瑣的男人,這愛情真的像芝麻看綠豆,實在沒道理!

  看著兩人打情罵俏,點金筆辛默草的性格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鐵筆往腰際一插,伸手便往拂淨過來。

  「失禮了。」

  被他扣住的脈門有股細細如懸絲的熱力沿著手臂攀升,在拂淨體內迅速試探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小草,如何?」百里陌急著問。

  「很是麻煩,我只能盡力。」

  沒有氣餒,他真心誠摯的抱拳道:「大恩銘記在心!」

  「謝什麼,只是扯平上回我欠你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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