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真心不換 | 上頁 下頁
十四


  「對喔,我知道有家店的簡餐很不錯,我請客,算我答謝你的幫忙好了。」只不過大風雪的,誰會開門做生意?

  「你的推薦肯定不賴,但是,我要留下來,以後有的是時間去吃。」她居然拐著彎趕他走,不過看來功力還不夠,一眼即被識破。

  「我反對。」她沒有跟男人同居的嗜好。

  「你看起來很堅決。」

  她點頭。這麼一來,他應該要知難而退了吧?!

  「我的堅持跟你一樣無可轉圈。」雪洛奎笑得賊。

  「你……」

  「好了!」他用力拍手。「天色不早了,外面冰天雪地的,我是不想你冒雪出門,只是這裡改變太大,要你帶路,下次,我就能自己去買東西了。」

  幹麼,難不成他想長期抗戰,還有下次?

  「你一點都不清楚巴黎的大氣,這種會降霜下冰雹的天氣,腳丫子踩進雪就拔不起來,車了綁上防滑鏈都無效的惡劣氣候,你想出門?我保證你一出門口就會被直直吹到大西洋去。」她托起下巴盯著一片白的窗外,剛才忙著收拾東西不覺得冷,到心定下,刺骨的寒意才從腳尖傳上四肢。

  雪洛奎脫下自己的風衣給她披上。「暖爐呢?」

  「壞了,送修中。」就那麼湊巧。

  「公寓通用的暖氣?」不會也報銷吧?看見心繭就是這樣的表情他什麼都沒說,轉進廚房拿出工具箱,往外走。

  「哎,別出去,會得重感冒的。」公寓不大,頂多拖著棉被把一天熬過去,他不會想去修理壞掉八百年的暖氣輸送管路吧?!天氣壞成這樣,出門就跟送死沒兩樣。

  她追到門口立刻打了個噴嚏。

  「進去!」雪洛奎把她當成棉花屑,塞回屋裡頭。

  過了十幾分鐘,心繭都快以為他掛在外面時,雪洛奎紅通著臉進來了。

  「修好了。」

  陣陣暖意果然從通風孔中傳送進來。

  「我泡了薑茶你趁熱喝。」不暖暖肚皮,她的屋於裡將有凍屍骨。

  「要是有香噴噴的飯萊吃就更完美了。」他一天沒吃過半樣東西。

  這人真是三句不離吃。不過,她也好像很久沒吃東西了,從早上忙到剛才,別說食物,連杯水都忘了要補充。

  雪洛奎看向手中精緻的手錶,普通時候它是一隻實用的鑽表,非常時期,小小的體積包羅著赤蛇的龐大通訊網路跟通訊器。

  「十、九、八……四、三、二……」他看向門口,詭異的敲門聲適時響起來。

  門外,一個送貨員模樣的人捧著密封的箱子,必恭必敬地對國師鞠躬。「先生,您要的東西給您送來了。」

  「放著就可以走了。」

  來得匆忙去得也匆忙,進貨人來去只有幾秒種時間。他跟雪洛奎的對話引起心繭極度的好奇心,是怎樣的快遞公司在暴風雪的天氣也送貨?太神奇了,人為錢真可以做到這種不要命的地步,匪夷所思。

  「我們的肚子不用挾餓了,開飯吧!」打開的箱子裡只要是說得出名堂的食物都有,比中國的滿漢全席還齊全。

  「你怎麼辦到的?」她對他有點佩服了。

  「手機創造出來的小小魔法而已,不足掛齒。」捧起新鮮嫩綠的蔬菜,雪洛奎調皮地露齒。

  手機?肯定不是這麼簡單,他搞不好擁有通天遁地的本領。她暗忖著雪洛奎的身家來歷,肯定大有來頭。

  雪洛奎從廚房出來就看見心繭一個人搖頭晃腦的可愛模樣,他忍不住摸摸她的頭。

  「想不通就不要鑽牛角尖,想破頭我會心疼的。」

  他有多少年不曾跟女人調笑了?心繭是他少年熟悉的女子,一陣相處,過去的感覺慢慢回到他腦子裡,他從最初的不自然,到逐漸得心應手。

  「你……到底是誰?」她的喃喃自語想得出神,就連最不願意被人家碰觸的頭,被摩挲了一大圈也沒反應。

  他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來,混著刀鏟的聲音——

  「我啊……被你撿回來的落難神仙羅……」呃,好玩!

  心繭發現自己十幾年來潔身自愛的形象,統統被丟到屋外的排水溝裡。

  其他的不談,就拿吃飯這件事來說,她盡地主之誼,煎炒烹煮十八般武藝,都搬出來伺侯這個賴在她家的男人,沙發也克盡它作為沙發的本分送他一夜好眠。一早,風雪無聲,有那麼一丁點骨氣、教養的人,不是應該客氣的告辭道再見嗎?

  她端著早餐的咖啡出來,就看見他敏捷地從他的「床」跳起來,順便用他還沒刮的胡渣「啵」了她好大一下。

  「謝謝你,我正需要這個,嗯,好喝,不過,如果換成紫蘇梅飯團就一百分了。」

  他居然還有批評指教呢!

  咦,紫蘇梅飯團?

  「你知道我的拿手菜?」紫蘇梅飯團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可是,那是她小時候唯一拿得出檯面的東西……她想著,一把利劍般的淬光把她清明的腦子剖成兩半,她的頭狂痛起來。

  咖啡杯從她手中翻倒,熱燙的咖啡全潑灑在雪洛奎的身上。

  「喂!」他整個跳起來。就算不願意也用不著以這麼激烈的手段拒絕吧。

  彎下身抖著水漬,他赫然發現心繭蒼白的臉色和抱頭彎腰痛苦的模樣。

  「心繭!」他擔心地叫喚。

  沒反應。

  該死!他沖前抱住她抖動的瘦削臂膀。

  「我……過去了。」她揚起故作堅強的臉蛋,不讓外人看見她脆弱的一面。

  「是我不好,我不會再跟你要求無理的東西了。」他慌張地表示。

  成年後的他從來不曾為誰緊張慌亂過,這幾天心亂的紀錄足足抵得過在意大利那幾年的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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