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再世為妃 | 上頁 下頁 |
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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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只有今日,和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都很明白的告訴他,荇兒非比尋常。 他一說完話,眾人的目光全部轉移到她身上來,一旁不語的明融之臉色忽然變得古怪了起來。 他注視著房荇,眼色一層比一層還要深。 「阿嚏!」她打了一個大噴嚏。哥,你這是要害我被人當成妖怪嗎?「哥,你跌進水裡,人不舒服嗎?怎麼胡說了,一上岸,我們就趕緊去找大夫給你瞧瞧才是。」無論真假都得去讓大夫瞧瞧,她才能安心。 「嗯,我想應該也是,摔進水裡,全身骨頭都痛。」房時是何等靈敏的人,就算沒有看到眾人的神色,也察覺到這裡絕對不是說話的好地方,很快扮出表情痛苦,頭疼腦熱的樣子來。 喝著薑茶,把這些都看在眼裡的明融之覺得,這對兄妹,都是妙人。 這時,船也靠岸了。 「哥,我扶你。」房荇伸手想去扶自己的哥哥。 「我能自己來。」 「不如我來吧。」明融之向房時自我介紹以後,自動擔起英雄的工作。 「有勞了。」 「多謝明公子。」房荇真心實意的對他行禮。 明融之微微一笑,在湖裡的時候,他明明先找到她,她卻用手勢要他先救她哥哥。 這樣的女子,他沒見過,如此陌生,又如此令人心醉。 這一醉,會是一生嗎? 然後他又瞅了聞人淩波一眼,這才托著房時的胳膊先行。 聞人淩波始終保持著寸步的距離跟著房荇。 他恨死自己沒能救到房荇,可是又感激極了明融之將她撈出水面,矛盾又自厭的心情讓他決定,從明日開始他要找人來教他洇水。 「能走嗎?」 踏上岸,看著她的腳踏上土地的那一刹那,聞人淩波那好像始終攪在一起的五臟六腑,這時候才感覺得到疼痛。 「不能我也得自己走。」這個世界對女人太嚴苛,看了腳,得嫁,摸了手,得嫁,被他救上船,已經遭人非議,若在眾目睽睽之下讓他抱了,她還有活路嗎? 她並不知道將她從水裡帶上船,碰到她、摸了她的可是她痛恨無比的明府少爺…… 只是……她也不在乎這些,十歲時候的她就已經「不清白」過了,這會兒,她完全不想費心去想那些事。 見她的確行走自如,聞人淩波松了口氣的同時也黑下臉,「你下次再這樣自作主張,我就……我就……」就揍她?她要救的是她的親人;罵她?他們連情話都還沒說過,他哪捨得罵?算了嗎?她下次要再莽莽撞撞行事,了不起,他盯著就是了。 「就怎樣?」 「就罰你嫁給我,從此把你關在黃金屋裡。」他悻悻的扁了嘴,手指卻若無其事的勾住她的,不讓她逃。 她掏耳朵,「耳朵進水了,你說什麼?」 她竟然如此賴皮。 聞人淩波不讓她走了。「當你沮喪茫然時,你的身邊會有我,當你寂寞無助時,你的身邊會有我,無論發生任何事,我要你記得我都可以倚靠。」 她伸掌,捂住他的唇。 他知道身為皇子的自己說的是什麼嗎? 誓言說得總是容易,信任不是靠嘴巴說的,他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嗎? 就因為相處這陣子摸熟了他從不隨便許諾的性子,這才怒的。 「明天的事誰知道。」就當作他剛才泡著湖水,腦子也受影響了。 默然良久,聞人淩波輕輕說道:「房荇。」 「嗯?」 他面容肅然,一雙長眉如濃墨飛揚,輕輕吻了吻房荇的掌心,如同蝴蝶的翼吻過花朵。 房荇一愣,下意識抽回自己的手,臉騰地紅成了五月的石榴。 對這個人,她雖心生抗拒,可到底是喜歡的,怎能不被動搖?她再沒辦法若無其事的欺騙自己下去。 那晚,她把被子卷來卷去,把自己卷在裡面,呆呆一個人,獨自哭泣,哭了又笑。 她沒想過,前世被重重傷害過的自己,還能愛人。 她那寂寥清冷,來自于人生的信任被摧毀,換來粉身碎骨的結局,這樣碎成片片的她,是他將她失去的熱情拾回來,重新拼上,使她的餘生不再是一杯難咽的苦酒了。 會試發榜之日。 一早貢院門口的大紅榜前只有一種狀況,就是水泄不通。 房家人沒有滿身臭汗的和士子們擠著去看榜,倒是幾天前就將府裡個頭魁梧的家丁和力氣大的小廝挑了一遍,派他們這一天出去看榜了。 一個擠不進去,兩個擠不進去,三個擠不進去……這人海戰術就不相信沒一個管用的。 揣著滿懷希望,但是房氏一家人人均故作鎮定,都自以為不顯山,不露水,佯裝八風吹不動的房老爹照常在書房待著,只是拿著的書本是倒著的,娘親繃子裡的鴛鴦戳啊戳的,也不知戳成了什麼,在家中靜待結果的房時反而是神情最輕鬆的一個,他意態閒雅的和妹妹對坐院子的石凳,石幾上,一瓶鮮妍的杏花盛放,小罎子裡,裝的是每年冬天從松針、竹葉上掃下來的雪,攢在罎子裡,來年用來沏茶。 一旁用果泥、棗肉、山藥、桂花,再用蜂蜜醃漬的蜜餞放了一小尖盤。 果脯是宮裡的貢品,據說遠從虞國渡海而來,水呢,來自某位皇子偶發閒情逸致讓人去收集的雪水,然後眼巴巴送來讓心上人品嘗。 看來看去,也只有茶是自家準備的,總不算太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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