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找人來愛我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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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見招拆招,以退為進,兩人過招的時刻不過一刹那,卻已經從長長的石階落到地面了。 身影驟分,是鷹眼先撤的手。 「初次見面——安東尼·艾曼狄帕瑪先生。」 安東尼瀟灑一笑。「幸會,遊戲人間的男人;鷹眼。」 鷹眼被一語勘破身份,撫掌大笑。「艾曼狄帕瑪先生果真是意大利的一則神話,好眼力。」 「我見過你。」安東尼輕語。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以前我不相信天才之說,見了你,執迷不攻自破了。」鷹眼吊兒郎當地笑,不掩其狂放桀然的姿態。 他甫站定,原先站在一旁的羅得西亞犬便偎了過來,它體積龐大,全身冥黑,又兩眼精光四溢,一人一犬,醒目耀眼。 謝謝。」安東尼的笑容不變。「是銀翼要你來的?」驟不及防,他一刀切入正題。 鷹眼晃動一頭棕發,嘴角滿是興味。「我終於明白銀翼那傢伙為何心甘情願替你賣命了。」 「銀翼不必為我賣命,他是我的朋友。」 「嗯,有趣。」鷹眼輕搓性格的下巴。「你激起我繼續逗留下來的欲望了。」 「是嗎?」安東尼不在意他話中有話,他對什麼都不關心,即使天塌下來又跟他何關? 鷹眼聰慧的眸閃過深深的惋惜,如此十全十美的少年卻如此寡情,那老成得不像十九歲年紀的心態,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失去了珍貴的純真? 「你不想知道我為何把你攔下?」無欲無求,他的心石化了嗎? 「你想呢?」他已經給了鷹眼餘地,要是一般人他會索性閉口離去,連理也懶的。 「安東尼老弟,你是個很容易令人感到莫名緊張的人,就連我也感受到你進發的壓力,老實說,這些話是銀翼要我說的,不代表我的立場,」那肉麻兮兮的話即便打死他,他也不會說,但誰叫他欠了銀翼一屁股人情債。「他……希望你快樂,就這句話,其中的心意你自己去琢磨吧!」 「我不需要別人為我擔心。」安東尼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銀翼是你的朋友,不是嗎?」 「話已帶到,我明白了。」安東尼沒半點妥協的貌樣。 他不以為意的漠然讓生性灑脫的鷹眼皺起濃眉,好冷情的小男生,其實更正確地說是無情—— 不過,他喜歡他,很久沒人能給他那種想超越對方的渴望,他要會他,用他自己的方式。 海島型的氣候陰晴不定,明明大白天是陽光普照的日子,驀地,天空會飄來太陽雨,然後釀成依戀不去的雨。 「耶,下雨了。」掌心朝上,賽若襄掬來一手的清涼。「花兒怎麼辦?」 看著雨勢漸大,那些重新植回土壤的花苗都泡了水,令她擔心。 「怎麼辦?」她努力思索了好一會兒,眼睛一亮,連忙沖進雨幕裡。 她的身子太小,遮不住全部的花,只好脫下外套把雙臂展成仰天姿勢,期望能保住小部分的花。 雨絲漫過外套落人她身體的每根毛細孔裡,但她仍然堅持著。 「嗚嗚。」原來和賽若襄——起等候的「阿莽」也從回廊沖進雨裡來,磨蹭著她的足躁。 賽若襄朝它微笑。「『向莽』不可以淋雨,你還受傷呢!」 它不肯離去,軟濕的身子直繞著她打轉。 『要不,『阿莽』躲進若襄的衣服裡好嗎?」她穿的是吊帶褲,連肩的吊帶還經得起「阿莽」的重量。 「阿莽」由喉嚨發出一串舒服的咕噥聲;等於是同意了。 她放下濕透而變重的外套,把「阿莽」安置在胸口,又執行起守護的職責。 雨嘩啦啦地下,沒有止歇的趨勢,她的臂又重又酸,但她不能棄這些花不顧。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雙黑色的鞋出現在她半蹲的跟前,順著一色的西裝褲和風衣,在迷離的夜色裡,她看見一直癡癡等待的人。 「阿東——」她急著想站起采,不料小腿早已失去知覺,又因用力過度反而往後仰,摔了個結實。 「阿莽」經這一震,整個身體倒趴在賽若襄臉上,等它跳開,她才有機會看清安東尼的臉。 即使安東尼的身邊站著另外一人一犬,她也視而不見。 「下大雨的,你杵在這裡做什麼?」盯著她被雨水沖刷成雪白的臉和濕透的身子,他不禁怒從中來。 「若襄在等阿東回來,可是下雨了,阿東的花淋了雨會生病的,所以若襄來保護它們。」因為冷,她的唇是顫抖的。 安東尼臉一片灰晦。她居然天真地等了他一整天,還為了他一句無心的話,而把這些殘花敗柳當寶貝一樣看待,要不是他被鷹眼纏住脫不了身,現在的他早已經出海去了。 「你簡直蠢得教人生氣。」他的心慢慢龜裂出一條縫。 他的怒吼沒有嚇跑等了他一整天的賽若襄,雖然她濕透的臉看起來無限疲憊,但笑容仍是無比燦爛,她不自覺地低語:「若襄就知道阿東會來。」 安東尼聞言,開始有些恍惚了。「你想在大雨裡耗我可沒空陪你,要說話就滾進屋裡去!」 笨東西!那風一吹便要倒的身體經得起她不知愛惜的暴殄嗎?蠢! 賽若襄恍然大悟,抹抹臉,試著爬起。 眼看她又要摔跤,安東尼伸出胳臂固定了她的站姿。「連站都不會,你少丟人現眼的。」 「你對她太嚴格了。」一直當壁上觀的鷹眼閑閑地插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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