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砸鍋賣鐵養王爺 | 上頁 下頁
二六


  「這麼優渥的月銀,怕是村子裡有手有腳的人都會跑來。」安娘子喃喃道。

  寡婦村的田地少得可憐,又缺工作機會,每個家裡莫不想破頭想給家人溫飽,難得從天上掉下這麼個機會,誰不想把握?

  不過,只是賣個吃食,用得著招這麼多人?

  「還有件事,也得抓緊時間去辦。」

  「你說。」

  「我想鼓勵村裡的媳婦兒們多種蓮花白,多養毛畜生下蛋,將來收穫的菜和蛋,我們全數收購,你覺得如何?」成本效益上來說,這比去向外人收購,還是去南北貨鋪子買都經濟划算。

  據她所知,蓮花白如果從菜苗種植起到結球也要兩個月到兩個半月的時間,要是產期都能跟得上,一年四季便不用再擔心蔬菜會不夠、會缺乏,她也不用再擔心供需問題。

  「你這是想有錢賺大家一起賺?」安娘子猛點頭。

  賺外快,存私房,哪個女人不想替自己多存點銀子,不管是不是可以應付家用,子女要是孝順,倒也可以安心過日子,要是管不了家裡的老人家,也能自力救濟,不用倚賴子女養老,所以賺錢、存錢是絕對的王道。

  她想村裡那些嬸婆大娘應該會非常樂意。

  經過這些日子,安娘子明白自己沒有魚小閑聰明的腦筋,但是她會看人,也知道跟著妹子走絕對不會錯。

  魚小間有些害羞,「八字還沒一撇的事。」

  安娘子知曉魚小閑不是個空口白話的人,她既然開口,那就表示她不會做沒把握的事,也就是說,自己只要負責把這消息散播出去就是了。

  「……妹子,你不會是想開店吧?」她慢了半拍才想到,心裡也是揣測居多,試探的問了問。

  「要是決定了,嫂子一定是第一個知曉的人。」她也沒意思要瞞著安娘子,但還沒定案之前,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這會不會太快了?雖然說小吃的生意真的火紅,但是這般急就章……因為真心把魚小閑當妹子,安娘子一邊替她高興,又不免想得也多了。

  「對了,你方才說要招女工,我忽然想起一個人……」安娘子沉思了下,「是個很乖巧的孩子,就是苦命了點。」她不是要走後門,可那孩子真的太可憐。

  「哦。」

  「也難怪你對她沒印象,銀子家在村子的另一頭,她家裡本來也還過得去,爹娘感情和睦,那個包老三木工好是出了名的,又是個獵戶,一家三口日子不難過,不過,壞就壞在朝廷動不動就征服兵役,家中只要有男丁,二話不說就被抓去。

  「包老三回來後,剩下一條腿,這下性子大變,整日在家酗酒打罵母女倆,銀子她娘到後來受不住,跑了,留下爺女倆,包老三死性不改,也不想想自個家裡早就沒錢可以過日子,還動輒打罵銀子,逼她去除酒,那孩子因為不從常常被打得身上沒一塊完整的,著實可憐。」

  古代兵役和勞役極重,賦稅、徭役,人民逃都逃不了,若是私逃被抓回來,下場嚴重。

  應徵充當府兵的人,平日務農,農閒操練,戰時出征,戰事完畢,兵散於府,將歸於朝。

  然而軍隊數量龐大,戰死沙場的人也不計其數,能留下一條命來的人誠屬幸運,至於因為兵役身體落下殘障的,再遇上無良的長官,沒有一絲一毫補償,只能無奈的吞咽,怨歎自己運氣不好罷了。

  「既然嫂子發話了,就帶自瞧瞧吧,如果夠勤快,我自然不會少了她好處的,但如果不成,我也不能給這面子。」

  「當然、當然,那就這樣說定了!」

  安娘子也是那種說風就是雨的人,她辦事俐落快捷,隔一會,就把那個叫包銀子的小姑娘帶到田家,田十四早早就到院子去了。

  魚小閑瞧她約莫十二、三歲的模樣,秀氣偏小的臉蛋,身材瘦弱,穿著一件陳舊的花布粗棉衫,雖然手肘膝蓋都是補釘,但漿洗得十分乾淨,來到陌生人家中,除了幾分局促不安,可有問有答,不推託不馬虎,答不上來的問題,也不粉飾直接說不會,很得魚小閑好感。

  「你什麼時候可以來上工?」她眼神乾淨,魚小閑很是喜歡。她雖然極力想遮掩身上的瘀青紅腫,但袖口伸縮,連頸子都隱約能看見被毆打的痕跡。

  她這麼小,那包老三怎麼就下得了手?

  魚小閑一直告訴自己這是旁人的家務事,自己不要管,不能管,也管不得,但是她最恨這種打小孩出氣的父親!

  「夫人是說銀子可以來這裡做事?」她微微帶愁的眼睛難得有一絲生氣。

  「我長你年紀,叫我太太就好,前三個月一兩銀子,供一頓飯,三個月後,你要表現良好,月錢會視情況往上加的。」

  「銀子一定會認真做事的!」

  「什麼時候可以來上工?」

  「明天,不,太太……如果要我,我今兒個就可以來上工!」她原本清似初春細的嗓子激動的分了岔。

  「不急,那就從明天起。」真是叫人憐惜的孩子,竟然因為有了工作,高興成這副模樣。

  魚小閑沒忘記包銀子回去時迭聲的稱謝,高興到臉蛋泛紅,掩不住興奮雀躍,身子輕輕發抖的樣子。

  等田十四進屋,她向他提起這件事,忍不住抱怨,「這朝廷是怎麼回事,兵散於府,將歸於朝,將有朝廷俸祿,不愁吃穿,散勇兵士呢,有沒有撫退金?那些為戰事身殘的人沒有一點撫恤,朝廷都不管嗎?人民如此信賴朝廷,那些將軍大官們為什麼對這些士卒這樣置之不理?」

  因為人民如螻蟻嗎?

  別人家的孩子死不完?

  只有權貴世家子弟才是人?

  「朝廷之事,豈是你我可以議論的?」田十四面上如秋水靜日,無一點漣漪,但鼻翼歙張,顯然不是毫無所感。

  「說是這麼說,但是不對的事情就是要改,總要有人願意打破框架,國家才會越來越好不是嗎?」

  沒有激烈言詞,態度也沒有不對,但那些話就像棉裡針,紮得人會跳起來。田十四不由得要深思,「是誰教你說這些的?」

  「沒人教我,我只是不吐不快。」她臉上流露著淡淡的寧靜,有種面不改色的鎮定和勇敢。

  「這些話你私下和我說說沒關係,千萬別到外面說。」連男子都不敢隨便議論朝政,她這內宅婦人倒是很敢說。

  「我知道,這種事我還分得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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