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砸鍋賣鐵養王爺 | 上頁 下頁
一七


  想不到他居然會出門,還沒先知會她一聲,很少在這種亮晃晃的白天看過他的樣子,何況還是第一次在外面見到,一下稀奇的不得了。

  外頭太陽大,他的額頭早滲出汗珠,可他神情愉快,像是偷偷做了什麼,抿著小秘密等人誇獎那樣。

  魚小閑被他少有活潑的神情勾動,忍不住放下手裡的事物,還擦了下手,才掏出腰際的帕子遞給他。

  「把汗擦擦。」

  亮晃晃的白天,幾百隻眼睛盯著,他接過她的帕子,擦去臉上的汗水。

  「喲,這麼快就把男人勾上手了,真是小看了從寡婦村來的女人。」不遠處,只見兩個一矮一胖,站在小巷口聊是非家常的女人,矮個子的女人嬌小玲瓏,一雙大眼睛不安分的滴溜溜轉著,作態的努著嘴,還用手絹搗著臉,一副就怕人家不曉得她在說別人是非的樣子。

  「你怎麼知道她們是寡婦村的女人?」微微豐腴的女人不常出家門,素來也不愛東家長西家短的嚼口舌,今日是為了等娘家從山村過來的娘親,在家中坐不住,不時出來探頭,這才被隔壁的媳婦兒給逮住。

  「我有個遠房親戚就住在那,呐,你看那個長得像狐狸精似的女人,夫君被召為兵丁打仗去了,這一去,四五年沒回來,這打仗是會死人的,活脫脫就是埋骨他鄉,克夫啊!至於另外一個,說是外地來的,丈夫還是個藥罐子,你瞧她一個女人家外出抛頭露面、送往迎來的,有哪點良家婦女的樣子?」

  「你方才還誇獎人家的茶葉蛋好吃。」嘴邊的蛋黃屑屑都還沒擦乾淨呢。

  「這是兩碼子事。」矮個子有些訕訕。

  這幾句話飄過來,安娘子臉上滿是忍耐顏色,更毒的話她都聽過,可還是忍不住生氣,但是魚小閑按了按她的手,給她無言的鼓勵,「她說我當街勾引男人我都沒生氣了。」

  安娘子一楞,感激的對魚小閑一笑,埋頭繼續手邊的事,不再聽那兩個女人的對話。

  田十四無言的挑了眉。

  「還有頸子後面。」她顧著自家男人,對那些閒話雖然心中厭惡,但還能忍。

  他聽話的照做,抹完一圈後,「我去教訓她們。」

  他的行事作風裡可沒有不打女人這一項,惹惱了他,他一樣會讓她好看。

  「人家沒有指名道姓,我們何必自己去撞槍口,難道狗吠你,你還要吠回去?」田十四的關心讓她楞了下,心中微暖。

  但是下一秒她就發現不對勁……她瞪著他,一下屏住呼吸,唇微顫。

  「你……再說一遍。」她聽見自己張開嘴,抖著聲音說道。

  他輕描淡寫的朝那還在「吠叫」的聲源處冷瞪了一眼,原本談得甚歡的矮女人倏地安靜了下來,田十四回過頭來,沒細聽魚小閑說了什麼,只看見了她微蹙的眉頭。「你不舒服?」一個大步繞過攤子,來到她身前站定,俯首瞧著她。

  她的喉嚨緊縮,十指不自覺的扳住攤子的邊緣。「你能說話?」他的聲音像上好的珠玉,擲地有聲,聲如清泉。

  「我說我病了。」

  他說過,他中了毒。

  見她仍一臉怔楞,他又道:「對不起,我沒說清楚,我不是啞巴,但是我嗓子的確受了傷。」雖然一開始是藉口,後來想對她有所回應的時候,卻找不到適當的時機。

  她意會了過來,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小小地松了一口氣。一時間,不知怎地有些尷尬,她低垂著眼看著自己那有些粗糙的手,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聽到這句話,田十四呆了下,她沒有咄咄逼人的問為什麼,沒有鬧脾氣,沒有任何逼問,沒有一通埋怨,他卻覺得好像不該只有這樣。

  他很聰明,戰場上兵法運用如神,算無遺漏,可是現在他不太知道要怎麼關心魚小閑此刻的心情和情緒。

  照顧女人從來不在他所學習的一切裡。

  她臉上的微笑沒有崩壞,只有瞳孔縮了縮,很快恢復如常,但是那不是他想要的反應,她臉上那種他看不明白的眼色,就像一剛開始他猜不透她的時候一樣。

  「要收攤了嗎?」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

  自己究竟想要什麼?最好她是會生氣的,寧願她是有脾氣的……他終於發現她略過眼底的是什麼了,是怒氣,但是她為什麼要吞下?莫非她和其他女人一樣,只是個把一切都忍下來的小媳婦?

  只要是男人都喜歡這種妻子吧,可自己到底在不滿意什麼?

  他娘的,他就是莫名的不爽。

  「唔,嗯。」她低下頭不再看他。

  「攤子我來推。」他自告奮勇。

  「就一個時辰的路而已,其實也還好,我有嫂子幫我,而且你知道我沒那麼嬌貴。」

  第六章 水煎包與茶葉蛋

  這女人的確一點也不嬌貴,她倔強,不會訴苦,很會逞強。

  他還記得幾次血淋淋的情形,平時她隔三岔五總會往後山上跑,然後拉著一堆晾乾的木頭回來,有次他看見她難得大白天躺在炕上休息,而不是在外面拾掇那些木料,他問她是否不舒服,她淡淡的說劈木材的時候不小心割了手,有點疼但不要緊。

  她語氣雲淡風輕,面色如常,他以為不嚴重,可不嚴重她會休息嗎?所幸當時不放心,仍找了大夫來。

  等大夫來了才發現她所謂的不小心割了手,是一道嚴重的砍傷,皮開肉綻不說,那一刀差點砍斷了她的左手筋,當晚整個人甚至燒到了幾乎是燙手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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