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養妻過豐年 | 上頁 下頁
五六


  原來聞采黛一聽說是兵部洪家就反對到底,說那洪武就是個粗魯不文雅的匹夫武人,開口閉口就是他能拉幾石的弓,能使多重的流星錘,她才不嫁這種蠻橫沒水平之人。

  她之前議的親也因為她的挑三揀四都黃了,佟氏也難掩擔心,女兒年歲都到了,要是再沒有滿意的親事,眼看不用幾年就會變成大齡小姐,要想再嫁出去可就難了。

  聞采黛的話傳到蔣氏那裡,她沉了臉,他們輔國公府難道不是以軍功起家的?看不起武將之家,這也是連帶看不起自己的出身。

  對於這從小疼愛有加的孫女,蔣氏的失望只能說越來越深,到後來對於聞采黛的婚事也不肯多說什麼了。

  她原來擔心的還有一層,那就是若國公府有了這門姻親,等於洪家和國公府都站在二皇子這邊。

  雖然皇上春秋正盛,太子也已定,但是還沒有坐上那個位置,誰能說沒有變量?她那大兒子身為黛兒的父親,國公府的國公爺,又怎會不明白其中的曲折和道理?

  所以,這是有意為之了。

  他想站在二皇子這邊,巽哥兒卻成了太子太傅。

  她頭疼啊!這大兒子也太沒腦了,這種漩渦是能攪進去的嗎?

  這一年,纂兒過了個沒有聞巽的年,她十四歲了。

  這個年過得沒有年味的當然不只有纂兒,微生府那邊是一片愁雲慘霧,別說過年,是壓根盼著這個年可不可以不要過。

  微生默因為壞事幹得太多,罪證確鑿,被判了個斬監,但就算把半個微生府都搭進去了也無濟於事,答應他們收了銀子會辦事的也的確盡了力,最後死刑免了,微生默流放黑龍江。

  黑龍江是什麼地方?窮山惡水的,這和死刑又有什麼差別?

  可對微生府一家而言,人活著,就是希望。

  至於又要折騰多少人和銀子安全平安的送他到發配的地方、會不會讓整個府邸的人反彈到底,鬧得分崩離析……天知道。

  當聞巽回來時,已是春末。

  春的尾巴留著少許春日的芬芳,和初夏正要大張豔幟的濃郁芳香,結合成一種恰到好處的舒適。

  一將重刑犯暫時收監,待秋審、朝審後再重新考核裁定者。

  纂兒正和蔣氏說起日前和聞昀瑤一起去坐船遊河,半途還去了一間小佛寺參拜的趣事,她說得很生動,蔣氏也聽得津津有味。

  外面的丫鬟這時來稟報三爺回來了,不只纂兒,就連蔣氏也激動了。

  「丫頭,還杵在那做什麼?快點替我去接你巽哥哥!」蔣氏看向乍然聽到消息有些呆愣的纂兒,迭聲指揮。

  纂兒機械式的出了彝秀堂的門,這才敢腳下生風的穿廊過橋,但是她穿這樣的衣服去接巽哥哥好嗎?要不要回去換一套?

  愛美之心人都有,何況她好久沒見到巽哥哥,想讓他看到她最美的那一面……

  不過哪來的時間?算了,雖然素了點,應該也還好,只是她的心啊,就如同鼓滿了風的帆,腳步雀躍,裙袂飛揚,心情好得如同漫山開遍的野花。

  聞巽一走進院門,他的眼裡再也沒有別人,他朝思暮想的人兒像片軟軟的雲站在最不起眼的地方,簡單的髮髻,小金簪,淡青色細布短上衣,素白紈裙,靛藍腰帶,清爽如出岫的白雲。

  纂兒也是看得目不轉睛,她的巽哥哥已經是個成熟優雅的男人了,雖然曬黑了,但是那骨子裡透出來的沉穩和冷靜,讓她抬起了頭,深深的仰望。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把所有的思念都傾注在她身上,然後帶著微笑,進了廳裡。

  他們沒什麼說話的機會,接下來的幾天,又是朝見,又是宮宴,又是私宴,聞巽忙得腳不沾地。

  太子的表現太出乎皇帝的預料,太子和聞巽這一趟不只體察了民情、河流、關隘、農事,甚至和邊疆民族過了個新奇又別致的年。

  太子侃侃而談,不畏不懼,獨到的見解,彷佛溫室裡精心栽培出來的樹苗經過風吹日曬後,變成更加堅韌的樹。

  最重要的是,太子還趁機查了各處的賦稅賬務,核帳之餘發現不少漏洞,皇帝當初可沒想到這個,這樣的意外收穫讓皇帝龍心大悅,不只對太子的蛻變頗為稱讚,更覺得自己替太子選對了老師,不枉費他這些年的等待啊!

  皇帝的旨意也不囉唆,聞巽一躍成為太子太師,從從一品官變成了正一品官,可以算是大晁開朝以來拔擢速度最快的官員了。

  另外,皇帝還給了他一個月的假。

  其實,這才是聞巽最想要的。

  但是那些聞風而來的官媒,差點把聞府的門坎給踩爛了。

  火燙燙的將來帝師,這般年輕,這般炙手可熱,燒紅了京中多少名門淑女們的眼,那些一個以前和輔國公府有往來的更加殷勤了,至於沒機會攀上關係的,更是想盡辦法製造偶遇機會,聞巽的桃花一時開得萬般燦爛,就像被蒼蠅盯上的肉塊。

  除此之外,還有如同潮水般的送禮,朝裡那些官員誰不是在看人下菜碟的勾心鬥角裡泡著醃著的,聞巽這平地一聲雷,再也沒有人敢小看他,把他的商賈經歷拿來說嘴,更有些禦史言官還把皇上大大地吹捧了一番,說陛下用人唯才,也因此激起天下自詡有才華,又不得志的士農工商使出渾身解數,希望能得到像聞巽一樣的好運,從此青雲直上。

  不論關說還是親事,聞巽壓根沒當回事。

  輔國公府不是普通人家,就算來的是官媒,不給進,就只能站在門口,不過當然也不可能滴水不漏,京裡的關係盤根錯節,誰跟誰之間都難免沾親帶戚的,但是只要他不接受,又有誰能厚著臉皮把閨女往家裡塞的?

  關說嘛,他自己都覺得還沒有在朝廷裡站穩腳步,能幫誰?他吩咐門房,一律擋回去便是。

  公事告一段落,那麼就該來處理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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