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養妻過豐年 | 上頁 下頁
五三


  雖然兩人還沒有正式訂親,也沒過明路,但是所有的事只要等喜嬸一點頭,他馬上就能籌辦妥當。

  流火和喜嬸這事聞巽也聽纂兒說過,倒不覺得意外,「半旬後我要和太子出門,那些鋪子由你接管,從今往後你就是總掌櫃,這兩日你就準備到總店去報到吧。」

  「那纂兒姑娘那邊……」

  「我會跟她說的。」

  「小的會竭盡所能。」想起這四年來,那小丫頭師父長、師父短的喊著他,就算他是堂堂男子漢,臨到離別還是有點不舍。

  「就算離開府裡,也不是不見了,你還在京裡,只是剛接手,可能會有一陣子忙得見不著你想見的人了。」

  這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聞巽哪裡知道自己說中了流火有點失落的心。

  他和阿喜的感情好不容易看得著也摸得著了,這一分開,萬一又回到原點怎麼辦?但是爺的話又不能不聽,唉,好為難喔!

  流火告退了,聞巽瞧著又只剩下他一個人的屋子,以前他獨自一人待在屋裡,也很能樂在其中,但是這會兒怎麼也待不住。

  是因為他得有段時間不能見到纂兒嗎?聽不到她銀鈴般的歡聲笑語,聽不到她滔滔不絕談著自己的發家計劃,拉著他的手叨叨絮絮指著那些樹椅,低頭說她想念竹屋,想念就著晨光山嵐吃飯的日子……

  光想,他就覺得難熬了。

  他坐不住,他得見她,不管是為什麼,見到她那張芙蓉面,總能安慰他那急躁、焦慮又煩悶的心,再說,他總要親口把他要出門一段日子的事情告訴她。

  他想也不想的起身,縱容自己的心,往有著纂兒的十樂院而去。

  似乎只有接近她,才能減輕一點心裡的疼痛。

  纂兒是府裡最後一個知道聞巽要出遠門的人。

  接二連三的事情打響了園藝鋪的知名度,好奇的、來湊熱鬧的、真心喜歡花草的人,絡繹不絕,使得她根本抽不開身,想把鋪子交給未央做甩手掌櫃的美好想法,基本上短期內都屬於不可能實現的夢想,因此她直到打烊才回得了家,沒想到屋裡坐著的是已經等待她多時的聞巽。

  她很累,可看到巽哥哥那眸裡跳動的火苗,只一眼,她就忘了疲憊,讓她心裡湧起一股想要縱身跌進去那雙眼的欲望。

  這衝動讓她心裡警鈴大作。

  她也太不矜持了,別忘了,這身體還不滿十三歲,要是讓巽哥哥曉得她心裡這種「齷齪」的想法,以後她就不用見人了。

  人就是這樣,一旦生出依賴心就慘了,習慣了有聞巽在的日子,她什麼事都能找他商量,遇見什麼事他都會義無反顧的站在自己身旁,成為支撐她的力量,好像只要和他在一起,自己就可以什麼都不怕,勇往直前。

  這會兒聽他說要出門好幾個月,她一下子慌了手腳,不該有的念頭才會像春草一樣的瘋長。

  她拍了拍雙頰,只讓自己想到這裡為止,她告訴自己她的巽哥哥哪回出門一去不是好幾個月?哪有年紀越大越依賴的,這是倒著活回去嗎?

  她承認,只要聞巽出門,她總要牽掛個幾天,好像少了他,日子就少了股滋味似的,直到他返家,那顆心才會落回原來的位置。

  「你生辰前,只要來得及,我必定趕回來。」

  「我生辰不重要,也就是母難日,倒是你自己要注意行路平安,出門萬事要多小心。」

  纂兒著嘴,聲音裡浸著軟透著嗔,柔得能滴出水來。

  「這我知道。」聞巽的心像被羽毛拂過,麻癢了下,但隨即驚醒,她還是個孩子,自己這是在做什麼?但是他又發現這種事屬於越描越黑的那種,索性把後面的話全硬生生的忍住,卻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喃喃說道:「你怎麼就長得這麼慢?我生汝未生,汝生我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兩相好。」

  他以為他的聲音低,她沒聽見,其實她聽得一清二楚,心兒怦怦亂跳,雙頰漲得通紅,她知道那首歌謠——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他他他……她的巽哥哥是這個意思嗎?

  纂兒臉上的紅暈還未褪盡,又騰起了第二層。

  她真沒出息!

  因為那幾句話,她徹夜失眠了。

  因為睡不好,隔天纂兒早早就起身了,索性列了張單子,把一元叫來,吩咐他要仔細替聞巽打理行裝,要細心照顧聞巽的飲食。

  一元點頭如搗蒜,心裡不禁想著,姑娘,身為爺的小廝,要是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這一元的名字可就要換人做了,再說,爺只要出門你哪回不這麼叮嚀的,他都快倒背如流了。

  一元離開後,流火也來向她道別,這些,昨夜聞巽都跟她說過了。

  人的感情真的很奇妙,有的人只能陪你一段路,過了這一段就要各奔前程,她和那三個叔好像就是這種情況,涉水是最早離去的,接著是流火,她身邊只剩下未央。

  天下真的沒有不散的筵席。

  她強顏歡笑道:「師父,改天徒兒去找你玩,你可不能不認我。」

  「你師父我是這種人嗎?你要是不去找我玩,我才會不高興,師徒一場,連找都不找太不象話了。」

  「那就說定了。」她眼底的笑意轉濃。「喜嬸,你出來吧。」

  從珠簾子後面轉出了喜嬸,她的眼眶有些紅,眼皮有些腫,局促的看了眼立在一旁的流火,趕緊把目光撇開,對著纂兒笑得有些勉強。「姑娘。」

  看起來兩人是已經話別過了。「你已經知道我師父要走的事?」

  「他已經和奴婢說過。」

  纂兒轉向流火。「師父,你做人也太不地道了,我們家喜嬸都把心給了你,你卻要一走了之,這是男子漢大丈夫的作為嗎?」

  霍地臉紅了,大老粗流火真想抬手捂臉,他的臉滾燙得可以煮雞蛋了。「姑娘沒有,不是,我沒那意思……我的意思是、是……」他娘的,他到底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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