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養妻過豐年 | 上頁 下頁
一七


  離開面攤後,幾人在車上說好,阿茶陪著纂兒去工坊,流火則是把手頭上攢著的皮毛給賣了,三人分頭辦事,約申時末在城門口會合,一起回不老山。

  那小工坊不難找,就在街尾,阿茶顧著騾車,纂兒進去也不膽怯,見人就和氣的笑,談吐大方又端莊,就算她年紀尚小,個頭又不顯,但店主見她衣著整齊,不卑不亢,也很樂意招呼她。

  店主聽她說了要燒制的東西,說起他家小子就喜歡捏制那些小馬小豬等沒有用的小東西,整天氣,也不知道他養家多辛苦等等等等,語氣中頗不以為然。

  「不然,可否方便讓我見見他,讓我自己跟他談?」

  「沒什麼不方便的。」店主很快把兒子馬一鳴叫出來,讓兩個小傢伙去談,自己就去忙別的活兒了。

  主兒子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兩撇墨黑的大眉,他起先也沒有把纂兒當回事,但是兩人越談越融洽,知道她要燒的那些東西是要擺在盆景上做造景用的,他大手一揮,熱情的道:「走,俺帶你去看俺燒出來的玩意,你要是看得喜歡,咱們再談生意。」

  纂兒去和阿茶說了聲,隨即跟著馬一鳴進了工坊的後院。

  「你隨便瞧吧,要是看中意了都可以帶回去。」馬一鳴指著小窯前堆積的小動物小花小鳥小瓢蟲小魚還有垂釣老翁。

  纂兒也不客氣,看著那好多條無眼的瓷魚燒得可人,便抓了九條,摸在手裡很是滑溜,隨即把自己要的東西細細說了一遍,又大方的給了前金。「就這麼說定,你給日期我再過來拿東西。」

  馬一鳴大喜過望,他做這些小玩意向來被父親很是詬病不喜,覺得不可能靠這些小玩意吃飯,這會子能靠它賺錢,看父親還會看不起他嗎?

  辦妥了自己的事,纂兒琢磨著手頭上有錢了,難得來到鎮上,家中野味魚蝦不缺,思索著這時節該扯布料做冬衣了,山上氣候比平地涼得快,人家縣城的人還穿著秋衣,山上就得搭上外衣才能出得了房門。

  她給每人都買了兩匹細棉布,不管是頸項還是袖口衣擺都圈上皮毛,又或者做一整身的皮毛內裡,細棉布都很好用,喜嬸是女子,雖然叫著她嬸子,其實也不到四十歲,看她整天穿著樸素,纂兒作主給她買了匹妝花緞子,又買了不少調味料,麵粉、玉米粉、一壇花生油,還有兩甕好酒、十斤羊肉和不少零嘴,另外還在打鐵鋪買了精鋼打造的開山刀、鑿刀和精鋼小刀。

  刀她自己留著用,鑿刀是要給未叔,開山刀則是想送給火叔,他整天在山上亂竄,有一把好使的開山刀,肯定事半功倍,至於水叔,整天書不離手,就去書鋪買本孤本送他吧。

  至於巽哥哥,就是那種一出門就丟掉,回來算撿到的人,他的禮物等他回來再說。

  關於聞巽的事,她雖然什麼都沒問,幾位大叔們天南地北侃大山時,她卻沒少豎起耳朵聽,也許是把她當小孩看,他們講話也不太會忌諱著她,所以她聽著聽著,七拼八湊也大概摸出了點門路。

  她那巽哥哥是做大事業的人,不說那叫人心生膈應的結隱閣,單單三十二家鋪子,就算不知大小,從頭到尾巡視個一遍,一年半載的哪裡回得了家?

  不過,到底是什麼樣的家族得讓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管著這麼大的家業,一個人再能幹,也不能這麼用吧?

  他那麼忙,她也不再盼著他歸家,比較緊要的事是讓自己快快長大,獨立堅強,不給他添麻煩。

  拿到手的五十兩銀子看著多,其實不禁花,買了這許多東西之後,纂兒的小荷包也就剩下十幾兩和幾個銅板。

  但是看著滿滿要給家人的東西,她心裡一點都沒有捨不得,辛苦賺錢就是要用來花的,如果能看見家人一個高興開心的笑容,那就值了。

  眼看著和流火約的時辰快到了,她才讓阿茶趕著車到城門口會合。

  回到竹屋,就不提幾個大男人收到禮物有多開心,只能說纂兒這禮物都送到了幾人的心坎裡,有時不見得送禮非要多昂貴不可,禮輕情意重,送得恰到好處更好。

  喜嬸直摸著那色彩豐富、織面光滑如鏡的布料,「我這一把年紀了,穿這不合適,我想壓箱底留給我將來的媳婦穿,年輕人穿著喜氣精神。」

  「誰說不適合,放到箱底放著放著就過時了,火叔、未叔、水叔你們說,喜嬸用這料子裁制衣服來穿,合適不合適?」纂兒拉著布料在喜嬸身上比來比去,笑得狡猾。

  她看得出來喜嬸是喜歡的,但是為母的總是想把最好的東西留給孩子,這還真的不必,那時候再剪更時新的料子不就好了?

  禁不起幾個男人一個勁兒的誇好,喜嬸這才略帶害羞的收了下來。

  果然,等那料子透過喜嬸的巧手變成新衣,穿了出來,纂兒又替她梳了個年輕的髮髻,不只纂兒覺得眼睛一亮,幾個男人,尤其是流火,看得眼睛都忘記要眨了。

  「丫頭,以後別給你喜嬸梳那種頭。」流火偷偷把纂兒喊到一旁,小小聲的說道。

  「火叔覺得不好看嗎?」

  流火搔了搔臉,有點局促的回道:「不,太好看了,她要頂著那模樣回村子去,到時候一堆油蟲螞蟻都想黏上她,那我怎麼辦?」

  喜嬸年輕喪夫,獨立扶養獨子,寡婦出門在外,為了不招惹人注意,總是故意把自己打扮得很老氣,他以為只有自己看見她的美好,要是有哪個誰也和自己有一樣的眼光,那他這麼些年不就做了白工?

  「火叔,你既然喜歡喜嬸,那就把她娶回家去啊。」

  「阿喜說她想等孩子大一點,你火叔我經年在外奔波,她說她不想要和這樣的男人生活。」

  男人在外說是為了養家活口奔波勞碌,其實說穿了,每個男人只要能力足夠,都不願意屈居一隅,到老了,面對兒孫連個吹噓的本錢都沒有,但是外面的花花世界誘惑可多著,誰又能固守本心,一如初衷?

  現代的男人沒有,小三隨處可得,誘惑太多,有的還會自己貼上來;妻妾成群的古代,女人更不值錢,但凡男人手頭上只要有點余錢,就會想享齊人之福,所以想找個對女人從一而終的男人,根本是奢望。

  不過幸好,這年頭的女子對男人要求也不高,能養家活口、把錢拿回來就可以了,但是二嫁和初嫁不同,歷經一段婚姻洗禮,女子想要的也和當初不一樣了。

  「換成是我,我也會這麼想。」纂兒說得有點老氣橫秋,但是她也知道火叔不是真要她的答案,有時候只能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畢竟這世上哪能凡事都遂人心意?

  可她瞭解喜嬸的想法,女人想要個男人作伴,求的無非是心安,遇到事,有個男人替你出頭,讓你不受欺負,有人站在你這邊,替你說話,要是自己的男人長年累月在外忙碌,家裡也顧不上,出了事等他回來黃花菜都涼了,這種男人不如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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