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水呀!水當當 | 上頁 下頁
三十


  「我壓根兒沒料到你會改變裝束。」救了水當當和郭桐真是應了「誤打誤撞」四個字,也算他們命不該絕。

  對喔!她出來的時候是波斯聖姥姥的打扮。

  一個老太婆、一個二八年華的姑娘家,這差距實在有點離譜。

  「如果咱們教內有個名正言順的教主該有多好。」丁廚暗示。

  「怎麼?還對我『職業倦怠』的牢騷耿耿於懷啊?」

  「老奴不敢,我是敬佩那公子爺是不可多得的人材,小姐放過他會遺憾終生的。」夠、白、了、吧!

  「丁叔,我們不談這個,先解決眼下的事。」她煩躁了起來。

  郭桐心有所屬的事實,令她滿不是滋味。

  要不是一心想窺知宓驚虹的廬山真面目,她也用不著巴著郭桐,還惹來一場無妄之災。

  想得更清楚點,郭桐壓根兒沒費過心思接近她,也不曾討過她歡心,她的存在就像空氣一樣。

  她愈想心愈灰。

  「小姐,老奴關心的是你的終生幸福,要是你生在一般家庭裡,如今該是好幾個娃兒的娘了。」

  「丁叔,什麼時候你變嘮叨了?你別把體力耗光了,待會兒有件大事要請你去辦。」她努力將郭桐的影子摒出腦海,嚴肅說道。

  「小姐不會要將老奴發配邊疆吧?」他對這金童玉女的事樂觀極了,還有心情開玩笑。

  「聰明。」

  噯!

  丁廚的下巴咧到幾乎和椅凳親吻的地步。

  「我要你先行一步到蓬萊島通風報訊去。」

  「為什麼是我?我年老體衰,有心絞痛,一到冬天還會全身發顫。」他上岸是條龍,下海一條蟲,何況由東海到蓬萊島誰知道路程有多遠,他已經可以想像自己在船上口吐白沫的呆樣了。

  「你上輩子不是西施,甭裝了!」認識他又不只一天,水當當對他再清楚不過。「派你去是因為赫連負劍只認得你。」

  「小姐,現在是十二月寒冬,大雪冰封,鐵定雇不到船的。」他尋求最後一線生機。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錢能使鬼推磨,需要多少銀兩,你兀自向賬房支付。」她篤定的微笑。「還有問題嗎?」

  「沒有。」被推上斷頭臺的感覺鐵定和現在的滋味一樣。

  水當當的笑靨這才由丁廚垂垮著肩的背影中,一點一滴退盡。

  林倚楓翻過窗櫺,輕巧的落地。

  樸拙的木床裡躺著合眼的郭桐。

  她沒有佩劍,手中拈著一片猶帶濕氣的楓葉。

  往日凝在她眉梢的暴風雨全消失了,新月彎彎的眉和翦翦雙瞳漾滿嫵媚的溫柔,卸下面紗的她有著不同於已往的安詳認真,連臉上那道疤痕也不再猙獰。

  她將楓葉留在郭桐的枕上。

  「桐哥,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我找了很久才找到這片僅存的楓葉,留給你作紀念,我……要走了,對不起,我曾傷了你,希望你忘了我,忘卻我帶給你的傷,我多希望自己還是多年前你認識的那個倚楓妹妹……」

  噙著晶瑩剔透的淚,她繼續幽幽呢喃。

  「我們大家都明白,過往是回不去了,情難再續……所以,我決定離開,至於未來會怎樣,我不知道,我需要的是找個無人的地方安靜地想想我的未來……」

  她的淚堅強地在眼眶打轉,直到回身的那一刻,仍沒有掉下來。

  像一陣風,她來了又去,只留下淡淡馨香。

  好一會兒郭桐緩緩地睜開眼,拾起枕上的那片殘楓。

  「姑姑,外面冷,進來吧!」

  窗外站著大窘的水當當。「你沒睡?」

  他搖頭,走近窗口將手中的枯葉迎風一送,任它飄出視線之外。

  「你打算在屋外站到什麼時候?現在的我可沒興趣堆雪人喔。」

  玫瑰般的緋紅染上水當當的臉。

  「那倚楓姑娘講的話我可一句都沒聽進去。」

  「我說了什麼嗎?」他反問,此地無銀的小傢伙。

  對她,他心如止水。

  「如果——」水當當咬咬下唇,言不由衷地。「你有一些些喜歡她,你怎麼忍心這樣折磨她?」

  看她站在雪地中,臉頰和鼻子凍得紅咚咚,郭桐心中已是不舍,又聽她說出這樣的話來,蘊藏的怒氣危險地迸發出來。「如果你還在那裡鬼話連篇,我不介意出去揪你進來。」

  「進來就進來,橫豎我是來找你的。」她不想亂沒尊嚴一把地被「請」進來。

  他稍微滿意,可嘴巴仍挑剔得緊。「我給你的那件斗篷呢?這麼冷的天,怎麼不知道外出要搭斗篷?」

  瞧她一頭一臉的雪花,首定在外頭待了不少時間。

  他雖然不知道怎麼寵女人,但是就看那些雪片不順眼,兩三下將它拂了去。

  這動作對他是那麼生疏,卻看得出他的有心。

  「我來找你喝酒。」她從長袖中掏出兩瓶性烈的燒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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