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水呀!水當當 | 上頁 下頁
十八


  那根銀匙在她的注視下變得異常沉重,林探雨花了好大力氣才不致使自己失控,他一口口的喂,心也一點一點地跌墜深谷。

  他幽幽地問:「我在你心中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影子嗎?」

  宓驚虹怔愣了下,緩慢地搖了下螓首。

  「那我在你心中究竟占了多少分量?」很愚蠢的問題,可他非要答案不可。

  她放棄了咀嚼,用既黑且深的眸凝注著他,良久不發一語。

  夠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何必來自取其辱?

  哐啷!他將食盤猛扔,拂袖而去。

  門外的他,面色生冷,黯沉的表情轉為冰冷,瞳孔縮成凝點。

  宓驚虹的話註定了郭桐的命運,他不會再對他手下留情的。無毒不丈夫,郭桐!你可別怨我。

  雨絲冷冷罩上他的髮絲、臉上,他毫無所覺,心裡一股沖天的怒火熊熊燃燒著,一發不可收拾。

  一路行來,郭桐覺得他有必要澄清某些事情。

  「姑姑,長幼有序,我們這樣是不合乎禮教的。」盯著她搭在他手腕的小手,他不著痕跡的垂下手。

  「我『年高德邵』,搭著你的手再自然不過了。」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郭桐這套八股的調調她已經聽得快「花轟」了,與其見招拆招,倒不如裝迷糊。

  他臭著臉,一聲不吭丟下她掉頭走開。

  「哎,你吃錯藥了?」

  「停。」他伸出胳臂,將她隔在半個手臂之外。

  「為什麼?」她傻呼呼地問。

  「男女有別,保持距離。」他從不自認為是霸道蠻橫的男人,但說真格的,他實在受不了她那身穿著,和完全沒有提防心的舉動。

  她是他的長輩,人言可畏,一不小心便會失了分寸,他不想為她招來任何的困擾。

  「沒道理!那個林什麼東東還在的時候就沒見你吭半聲,現在他才走,你又多了這些雞毛蒜皮的規矩。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懂不懂?」

  「不懂!」

  她的名堂特多,每次一不小心就掉進她說話的陷阱中,他索性充耳不聞,堅持到底。

  鈴鐺叮咚,她輕竄到他跟前,插腰怒道:「桐兒,姑姑說的話你不聽了?」

  喲呵,她居然端起架子來了。

  郭桐面如石刻,良久才迸出一聲低吼:「聽!」

  雖說論輩不論歲,可被一個黃毛丫頭拿要挾當有趣,可就一點都不好玩了,他那脾氣怪誕的祖師爺到底替他招來了什麼甩不掉的大麻煩?

  「心不甘情不願。」她又邪又俏地笑。

  「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氣歸氣,郭桐一點也沒她法。

  她噘了噘嘴。「你也太坦白了,碰你一下又不會少塊肉,看你緊張成那德性,算了,不好玩。」

  他松了口氣,但在松了口氣的同時,他忽略了水當當亮晶晶的眼中閃過盈盈的詭笑。

  「哎唷。」

  走沒兩步路就聽見她大聲小叫,郭桐明知她鬼點子一籮筐,可就控制不住回頭的衝動。

  她坐在鵝卵石上,膝蓋沁出了絲絲血跡。

  「都什麼年紀了,走路還會跌跤。」他不相信,口氣差得如雷挾電。

  「你凶什麼凶,我又沒叫你扶我,又沒喊救命,是你自己回過頭來的。」這跤顯然跌得還不夠重!

  他瞅了她圓潤的膝蓋一眼,無情地扭頭。

  又走兩步路。

  這次是「砰」的一聲。

  他的眼光要殺人般的回過頭來。「該死的你又——」所有的話凍結在喉頭,這次他連考慮都沒,飛也似的撲向水當當。

  水當當很難看的呈大字型趴在泥地上。

  她灰頭土臉的抬起臉。「哪個放冷箭的傢伙……哎哎唷……」有人從她背後放了道冷箭,這下不止兩個膝蓋腫成了核桃,連手肘也難逃過一劫了。

  郭桐檢查了她的傷勢後,面色沉重如鐵。

  打橫抱起她,他那懶散落寞的神情為之一改,他全身肌肉做最有效的運用,像條獵犬般輕健矯捷。

  「喂喂喂,好痛囉,你要帶我去哪裡?」她可沒要他用抱的,不過她半邊身子怎地麻木了起來?

  她善使一切暗器,但她絕不在暗器上喂藥,只有下三流的雞嗚狗盜才會這麼做,她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暗器,但那傷她的東西肯定喂了劇毒。

  「喂,桐兒,我的手麻掉了……」她連最後嬉皮笑臉調侃自己的機會都沒有,只覺腦中轟然一麻,整個人昏了過去。

  郭桐面色如鉛,不發一語的抱緊她躍進一處綠琉璃瓦牆內。

  這幢曾經金碧輝煌,如今卻頹敗殘廢的大屋,處處荒草,曾是桂香千里,三月蓮荷的庭園積滿落葉枯木,顯然久無人煙。

  郭桐熟稔的舍徑卻路,像鷹似縱簷躍瓦,然後掠進一間門戶緊閂的舊屋。

  屋裡,塵積三尺,蜘蛛飛蟲結窩,曾是價值連城的壁畫古董沾滿陳年黃塵。

  他扭開一個暗門的機括,一扇書櫃應聲而開。

  他長驅直入地道。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