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巧盜魔女心 | 上頁 下頁
二十八


  封作嘯連忙打躬作揖而去。

  水寬天闊,萬頃波濤如水鏡,此時驕陽已褪,碧空纖塵不染,偶有沙鷗翔起翔落,撲水捕食,碧海中只見一艘華麗官船,船頭旗幟鮮明,衛從鐵盔銀甲,織錦鋪蓋的甲板上坐著戴著面具的錦袍人,而他身邊纏繞著數個衣著暴露,狀似波斯人的金銀紅褐發美女,她們或扭著水蛇腰或剝荔枝、或拈葡萄、或撫琴,皆極盡己能的取悅那面具人。

  「王爺,前方三海哩處發現一艘可疑的船。」來人單膝點地,雙手呈上一隻式樣奇巧的伸縮望遠鏡。

  面具人懶洋洋地接過,由鏡孔望去。

  半晌,他漫不經心的態度忽有了巨大的轉變,他挺身由花豹皮椅上直起身子,一手粗魯地趕走獻殷勤的美人,宛如面對垂涎已久的獵物,渾身散發凜然威猛的氣勢,可那萌發的威嚇也只維持一瞬間,下一刻,他將望遠鏡丟回那衛侍的懷中,龐大的身子順勢又躺回。

  「王爺,方才屬下看清楚那船裡有個姑娘家。」他吞吞吐吐。

  「是嗎?」他順手摟來身段妖嬈的紅發美女,盡情調笑。「我瞧見的,和你有點不同,小船裡不止一個人。」

  那迅速登上小舟的男人輕功蓋世,顯然身懷驚人武藝,最教人難忘的是他的臉。而他——藩鎮王偏巧就記得這張只見過一次的臉。

  「小的該死!請王爺降罪。」原來還沾沾自喜的臉霎時蒙上一層惶恐。

  他沒能領教到他的罪罰,另一個穿著一模一樣的哨兵又匆匆而來。

  「王爺,左舷,右前方的探子全部回報,五十海哩外有數目多達百艘的大船正往這個方向前來,預計一個時辰會到達。」

  面具後的鷹眼精光一現。「都是什麼人?」

  「少林、武當、崆峒、昆侖、峨嵋、華山、丐幫、連遠在天邊的海南派也有,幾乎包括了十大門派,另外……還有魔教的人。」

  「儒、道、釋、魔,全出動了,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觀。」他逕自摩挲美女滑嫩的胴體,雙眼綻放神秘莫測的光芒。「魔教?他們又是為了什麼而來?」

  他對明教的興趣遠遠超過一場可能即將而來的腥風血雨。

  「吩咐下去,起錨,離開。」

  他心中自有打算。

  鷸蚌相爭必有一傷,而他鐵定是得利的那個漁翁!

  沒有什麼比頭被灌了鉛似地脹痛更教人難受,水靈靈頭昏眼花,全身皮膚像要脫裂的蛇皮,胃部感到噁心,卻又吐不出什麼東西來。

  她睜開眼,白花花的日光被一堵強健如神的軀體擋在她的視野外。

  「不怕,小東西,我在這裡。」他無限憐惜地將水靈靈摟在懷中。

  「赫連……大……哥。」她的聲音暗啞破碎,眼底有著乍見親人的不敢置信和驚駭。

  赫連負劍心如刀割,他迅速拿出腰際的水袋,含了一大口水,然後依向她。

  清涼甘甜的水下喉,水靈靈終於有了些真實感。哇地一聲,豆大的淚肆無忌憚滑下她面頰,滴滴皆灼燙赫連負劍的心。

  這樣孩子似哭倒在他懷中的水靈靈太陌生,她那刻劃在秀麗眉睫的脆弱,令赫連負劍萬般心疼,一腔俠骨柔情悉數化為不舍,他恨不能代她受痛楚。「不哭,沒事了。」他用從來不曾輕啟的溫柔撫慰她。

  他將嵌入他懷裡的水靈靈輕輕推開些,單手撕下一截衣袖,然後沾了些清水,輕緩地擦拭她額頭已呈乾涸的一道傷口。

  水靈靈咬唇扭臉,卻沒有喊痛。

  她的堅強分外令人不舍,尤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赫連負劍發誓,他一定要把那個陷害她的兇手抓出來。

  剛開始,他或許被感情蒙蔽了理智,但他也不傻,在尋覓的過程中,不合常理的蛛絲馬跡破綻百出,及至發現昏迷的水靈靈,他完全確定自己的假設。

  一個存心要逃走的人會天真無知的連救命清水都不帶嗎?更何況她身上有數道摩擦的傷口。

  真相已呼之欲出。

  他不會輕饒那加害水靈靈的劊子手,絕不!

  「我知道你倦了,睡吧,等你一覺醒來,我們就回到家了。」他在她的唇上,印上失而復得後激動卻帶壓抑的吻。

  她被嚇壞了,他不能再任自己的激情如猛浪地刺激她。

  她靜靜地任他摟著,一顆慌亂的心逐漸回到妥貼安適的地方,她依戀地緊緊靠住他,萬般言語已是多餘。

  「小東西……」

  他歎息的低喚她,眼睫眉宇全是深情!

  忽地,赫連負劍屬於天生獵人的敏感觸覺感受到空氣中有不尋常的波動。

  他遽然狂動的心教原本已要昏昏睡去的水靈靈蠕動了下。「赫連……大哥?」

  「沒事。」他牢牢鎖住她的身子,讓她安穩的棲息。

  她雖受傷,但神志是清晰的,四周愈來愈是激越的水浪聲和拍翅驚飛的沙鷗,她再遲鈍,也明白有什麼重大的事要發生了。

  一切的預兆皆如此不祥。

  她將面孔轉向,看見了水平線上螻蟻似的帆點。

  「是船,好多的船。」

  「嗯。」數十艘,或許更多。他展顏而笑用篤定自信的眼光安撫水靈靈。「我們有客人了。」

  南風順吹,船隻來得極快,領頭的一艘船發現了他們。

  他們毫無選擇地被接上了大船。

  「我沒事,可以自己走了……」她想阻止他在光天化日下的摟抱行動。

  他輕啄她的唇,眼底全是教人信賴的平靜。「抱牢我,我們要上去了。」

  他足尖輕點船舷,然後淩空駕虛地飛上大船,這般神采奇技的絕世輕功幾乎震懾了船上眾人。

  這樣的功夫太過驚世駭俗,許多趾高氣昂的帶劍高手們紛紛心虛地往後退卻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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