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小鹿吾妻 | 上頁 下頁 |
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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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又看在大殿下替他請來太醫令的分上,明澹也做不出過河拆橋的事來,只能虛以委蛇的說:「小女方與下官從鄉下回來,下官見她面有倦色,這會兒也不知歇息好了沒有。」 這意思呢,就是女兒要是沒歇好,殿下您改日再來,她也累了,您體諒體諒她風塵僕僕的,反正都在京裡,日後有的是機會再見不是嗎? 官扶邕被鹿兒這爹逗到不行,看起來那只小鹿認了一個不壞的爹,不過,往後他要都像今日這樣阻攔他和鹿兒見面……那可不行。 明澹看見官扶皇眼裡的堅持,知道這位殿下是鐵了心要見女兒的,不情不願的讓人去請,還悄悄吩咐,「小姐若是睡下了,千萬不可以吵醒她。」 明澹是文人,他哪裡知道自己所謂的悄悄話,對於官扶邕這樣從小練武、有著深厚內力的人而言,就只是隔著耳朵說話而已,他聽得再清楚不過。 明崇陪著太醫令出來,太醫令對著明澹又重複了一遍對明家人說過的話,「老夫人身子本就不佳,虛涼體弱,脈滯虛浮,剛剛應是情緒過於激動了些,心頭起伏過大,氣血淤積,先服幾服藥緩一緩,另外關於老夫人的病情,要長期靜心調養,按時吃藥,固本之後再來談後續其他的。」 他是醫者,明眼人,一號脈看舌苔就知道這位老夫人並沒有多強的求生意志,可不知是什麼刺激了她,方才竟求著要治好她。 病人有求生意志,好過仙丹妙藥。 太醫開完藥方要告辭,明澹對著明崇道:「太醫開了方子,遣人去抓藥煎上,母親且先歇息個幾日,晚些我再帶鹿丫頭去侍疾。」 按理說他和弟弟都該在母親身邊侍疾的,但大廳還有一尊大佛在,他也走不開,向官扶邕告罪後,本想送太醫令出去,太醫令卻連道不敢,大殿下就坐在大廳中,哪來膽子讓主人撇下人送他? 最後還是由明崇把太醫令送出了門。 官扶邕無意和明澹繼續大眼瞪小眼,他打算鹿兒要是再不出來,他就要闖進去見她了。 他想看著對他笑的鹿兒,想見那個一談到錢就雙眼放光,很有意思、很有意思的小姑娘。 見了她,也許能緩解他回到京城後一直焦躁不安的心,也許可以撫平他被至親背叛痛恨天下人的心…… 放下茶盞,臀部剛抬了抬,就這瞬間,鹿兒蹣跚的出來了。 她看著有幾分睡眼惺忪,因為沒有出門,她就穿了件玉色的雙繡對襟衫子,銀白紗長褲,而且,還邊走邊打哈欠。 她身邊的小丫頭都看著有些不忍了,拚命拿手去掩她的嘴。 她嗜睡,只要躺上床,就一定要睡到足夠的時辰才肯起,這是衛二傳回來的定期彙報中提及過的。 官扶邕又把臀部放了回去。 「怎麼是你啊。」因為父親也在,禮不可廢,她朝著官扶邕行了禮,但是從小嘴裡吐出來的卻不是什麼恭敬的言詞。 「鹿兒,這位是大殿下,不可失了禮數。」明澹對女兒的禮數有點微詞,是他的錯,往後一定要督促她好好學習才是。 與明府有往來的人家雖然談不上什麼勳貴權臣,可也都有頭有臉的人,教出來的子女在禮儀上從來不曾出錯,回頭,他得讓溫氏去找個教養嬤嬤來。 鹿兒重新施了個周延的福禮。 這下,明澹呐呐挑不出刺了。 原來不是不懂禮儀,是因為是熟人,所以才隨意了些。 「你見到我不高興嗎?」在她面前他很自然不再自稱本殿下了,而是用你啊我的,這又讓明大人心肝直顫。 「高興,你要是挑我睡好了的時間來,我會更高興,讓小綠煮好吃的東西招待你。」她是真高興,沒料到一到京城就看見熟人,老實說,這讓她在人生地不熟時感到的危機和恐慌少了許多。 「你到京裡來,怎麼不知會我一聲?」他心裡覺得明澹這個父親太不識趣,不過,他這回來,沒打算久留就是了。 既然知道她往後都會住在這,還怕沒有機會嗎? 「這不是剛到,連行李都還沒打開嗎。」一般的姑娘肯定不會直白的回他剛到地頭,人還乏著呢,如何知會,而是客客氣氣的道歉之類的。她似笑非笑的睨他。「我沒說,衛二也會說,要不然你是怎麼知道我找著爹,回家了?」 「恭喜。」 「謝殿下,你……殿下一別之後可好?」鹿兒見父親沒反對,也坐了下來,自己倒了盅茶解渴、醒神。 她咕嚕咕嚕喝完茶,神智果然清楚多了,只是以後喝茶之前不該看爹的小眼神的,挺嚴肅的。 果然,她在爹面前就連措辭都要很小心,像你啊我的這種稱呼都要看人,眼前這位殿下以後該是不能再隨便和他扯淡了。她默默的放下杯子。 「我過得沒有你好。」他說得隨意,卻是真心話,只是這話落到任何人耳裡都不會當真。 鹿兒看他一眼,沒說什麼。 「怎麼不說話了?」官扶邕問道。 「你……殿下沒事就早點走吧……」她爹就杵在那,這天都被聊死了。 明澹的心臟幾乎被女兒嚇得暫時停止,她居然出言趕殿下,這是跟老天爺借膽!他一個激靈,就要起身告罪,沒想到官扶邕手一揮——「明大人你在這裡委實太礙眼了,我不是說和令嬡說幾句話就走,絕不打擾——」 幾句話,你現在都已經說了好幾句,簡直成套成套的往外倒了。 心裡腹誹得緊,嘴裡卻都是請罪之詞,「小女太過莽撞,請殿下莫怪。」 「你再不走,我就要怪了。」燈不點不亮,話不說不明,這位鹽運使看起來是準備護著女兒到底了。 往後,鹿兒這個爹還真是個麻煩。 「大殿下。」明澹肅顔站了起來,已經要跪了。這位殿下傳言殺人不眨眼的,他為什麼忘了這一樁? 都怪他一顆心全系在娘和女兒的身上,又剛從任上回來,和這位殿下別說打過交道,只是有限的幾次在重要場合匆匆見過一瞥,欸,總歸就是他離京太久,久得失去了警戒心。不妙、不妙!皇家沒有好相與的人,這位殿下更是複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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