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笑今朝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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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讓大夫把個脈,可就白花了我們家最後一錠銀子了。」隨後端著茶水進來,清秀的小赫表情有點不滿。 最後一錠銀子可是留著家裡要是發生緊急事情要用的,如今用在一個不相干的人身上,早知道就買些好東西,讓大家吃飽不是更好,這情形叫什麼……偷雞不著蝕把米對吧? 希望這把米值錢才好。 不是他現實,為了她,他們奔波了一早,家裡的活都放著沒幹呢,再說,明明穿得一身矜貴,棺材裡卻什麼陪葬品也沒有,錢財沒「借」著,還背了個剩下一口氣的人回來,這不是雪上加霜是什麼? 「小赫,不許沒禮貌!」大赫——赫泉斥了聲。 叫小赫的少年果然趕緊閉起了嘴巴。 「謝謝這位先生……呃,不知道要怎麼稱呼?我的身體真的沒什麼需要看的,讓你破費了,真不好意思。」要死了,那些咬文嚼字的稱呼她一個也不會,馬腳要是露出來,被當成妖怪,會不會再被埋回去? 「既然這樣,陸大夫,我讓小赫送您回醫館,勞您跑這一趟,真是對不住。」赫泉回頭向大夫致歉,表明診金不會要回,再吩咐小赫務必要把陸大夫送到家。 赫府這些年來家道中落,以前往來的商家早把赫府當成拒絕往來戶,也只有這位老大夫從來不計較診金多少,只要情商,他一定會來。 「小姑娘看起來眼神清亮,精氣神爽,看來是不需要用到老夫了。」老大夫笑呵呵,轉身走了。 然後屋裡就剩下兩人面對面。 香宓見赫泉穿青短褂,僕人裝束的站在門檻處,既不離開,也沒說話,偶爾朝她瞅上一眼,一副欲言又止,又不知道要從哪裡切進來說話的樣子,氣氛沉悶,她想還是由自己來說開,大家時間都寶貴不是嗎? 「你有話要跟我說?」 「按理說我不是府中拿主意的人,沒資格跟姑娘說這些話,可是,姑娘是我帶回來的,把話說清楚了,對大家都好。」他回想起來,那墓造得方圓,當初他就是看上那墓的氣派,才動起了歪心思,但是他怎麼想都想不到會從那墳裡挖出個大活人來。 這下是騎虎難下了。 她也很乾脆,「請說。」 這男人一臉誠懇老實,三十幾歲上下的年紀,可能從事的都是靠勞力的工作,模樣顯得有些蒼老。 赫泉微微一詫。 這小姑娘出人意外的篤定,聲音乾淨柔軟,容貌略過不說,眉宇間沉靜從容的氣質渾然天成,實在不是她這樣小小年紀就能有的。 更難得的是,從她清醒至今態度自然,沒見過她掉一滴淚,不慌不忙,對於自己身在何處並不關心,是什麼樣的人家能養出這種閨女?一朝要是長成,一定是枝頭上的鳳凰。 「我是想,既然姑娘身體已無大礙,那可以離開赫府了嗎?」他事先已把這話在腦子裡潤飾過一遍,再說出時字面上雖直接,但這對他而言已很婉轉了。 「我沒地方去。」很厚臉皮,可她真的是實話實說,不過,人家要是一腳踢走她,她也只得摸摸鼻子走人。 她看准了這個叫大赫的男人忠厚。 不能說她奸詐,試問莫名其妙到不明朝代,當然一切以自保為首要。 她向來相信科學,一分證據會講一分的話,但是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她對自己保證,早晚會找出能夠解釋的原因! 現在無論如何,有一點很重要,她要先調一下時差。 她不能在什麼都沒搞清楚的情況下被人家掃地出門,這老舊的年代,外頭又是什麼狀況她完全不曉得,她一個女人在男女平等的現代,偶爾還是會遇到白目的沙豬男人,而在古代,社會存在著嚴重的性別歧視,女人在這年代肯定更悲慘。 「嗄?」赫泉差點掉了下巴。「小姑娘莫開玩笑,我是說真的。」如果是當年的赫府,奴僕家丁眾多,金銀滿庫房,投靠的親戚十根手指數也數不完,又豈會像現在這樣為了多出一張嘴來討食而為難一個小姑娘? 「我能住下來嗎?」 「……不方便,姑娘也看到了,赫府真的多不出一個人手來伺候姑娘啊!」裡裡外外都靠他一個大男人來打理,實在見笑。 「我不用人伺候。」 「小姑娘……」 「我叫香宓。」 「香姑娘……」 「香宓,洛神宓妃的宓。」 「洛什麼?她是誰……哎呀!這不重要,香……不瞞你說,現在的赫府實在沒辦法多供一張嘴吃飯,不知道姑娘家居何處?你有家人吧,還是回家讓家人寬心比較好。」 「我爸媽住的地方很遠,大概暫時很難回去。」無論如何,她都會想辦法回家的。 「姑娘不是京畿人氏?」 都怪他作賊心虛,就連挖的墳是誰家的,也沒敢多看一眼,但要再回去一次嗎?饒了他吧!可是,他看得出來這女孩出身不簡單,就那一身裝扮,非富即貴,也許還貴不可言呢。 「欸……」她是正宗的臺北囡仔,除了出國那幾年之外,沒離開過臺北,萬萬想不到這一次卻來到不只十萬八千里遠的地方。 「小姑娘家境不錯?」他突然問。 「這倒不是,我醒來就這麼穿了。」他問的一定是這身體的主人,可惜她一無所知。 這是什麼答案?模棱兩可的,這小姑娘的腦子莫非傷著了? 「要是問題出在錢上面,這好辦。」知道他要起疑了,她趕緊轉移話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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