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小鬍子哥哥的情事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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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誰,史伯嘍。」史伯是星光旅館的長工,專修一切東西,不管水管堵塞,籬笆壞了,甚至馬桶不通,他也有一手,是個「萬事通」。 關紂一直不明白為何簇新的東西只要一經夏小皀的手,不到兩三天就魂歸離恨天,女孩子的破壞力強悍到這種地步實在是…… 「我去謝謝他。」她就知道史伯是疼她的——雖然大多數時間他老指著她的鼻子跳腳。 「聽我的建議:你真要謝他不如不去的好。」關紂毫不留情澆她一盆冷水。 「說的也是,來日方長嘛!」她還點頭稱是呢! 「你才進門又要出去?」一遇上夏小皀,關紂自覺性格中那些「婆婆媽媽」的特質就全冒出頭了。 「嗯。」她已推開紗門。 「小皀,你到底——」 「去月光牧場啦!」她大叫。眼一眨,已經遠在外頭了。 關紂怔了一下,繼而追了出去。 「小皀,不要去,牧場已經賣掉了——」 夏小皀哪還聽得到他慢半拍的喝止聲,一溜煙早不見人影了。 月光牧場和星光旅館是鄰居,兩家隔著模糊無界定的大草原,所以,偶爾投宿的客人會散步到牧場那邊去,自然,牧場的牛羊也會過來打招呼,吃掉旅館的美麗花樹。 諸如此類的事經常上演,成了家常便飯。 在夏小皀的記憶中,從遠處看月光牧場,似乎會看見陶淵明的桃花源。 一段蜿蜒的小路後是綠意盎然的花園,而矗立在大草原中央的大屋便是月光牧場的核心。 平常,牧場是她消磨時間最愛去的地方,充滿馬臊味的馬廄,溢滿茶香的曬茶場,堆滿稻茶飼料的倉庫,可玩的東西多著呢,星期假日她還會呼朋引伴強借牧場一塊空地打它一場棒球。 她愈想愈是興奮,滑板的速度更加快了。 她腦中演繹過一遍的場景在她停下來後,才發現沒一項是她記憶中的樣子。 牧場的大門深鎖著,記憶中如綠氈的大草原變成了荒地,原來車輛可通行的道路被蔓生植物霸道地佔據,一個不知什麼標示的牌子倒在路旁,看起來滿目瘡痍。 這哪裡是牧場,那些活蹦亂跳,老愛趁人不注意就蹭你一下的牛羊豬狗全消失了,遼闊的大地遽然成了廢墟。 「怎麼會是這樣……」 聲音消失在空氣中,夏小皀失神了好一會兒,才邁開大步爬過網狀圍牆,翻身跳進及膝深的荒草裡。 她跑得飛快,像後頭有東西在追著她似的。 幸好!幸好!大屋沒平空不見了,幸好它的四周不像其他地方那麼荒涼,多少顯示曾被整理過。 這應該代表屋裡頭有人住,不是鬼屋。 夏小皀熟門熟路找到一根最大的水管便要往上攀。 走正門太費事了,還是旁門左道來得快。 她的預感果真該死的靈驗,她的小鬍子哥哥出事了,要不然她不會整天坐立難安,眼跳心驚,做什麼都不起勁,要不然她不會大老遠跑回臺灣來—— 第二章 「小姐,你爬那麼高,萬一摔斷胳臂什麼的,不太好吧?」 眼看二樓的窗沿就在唾手可及處,一股冷颼颼的聲音不懷好意的出現。 鬼嚇人不足為懼,人嚇人才可怕。 夏小皀著實被嚇了一跳。 火氣一上來,語氣就好不了了。「關你什麼事!」 「關的,小姐。」他搖晃手中黑黝黝的東西,對準夏小皀的臀部。 夏小皀本練就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的好能耐,眼一瞄,乖乖,那兩圈對準她的正是把長管獵槍。 來者不善! 「請下來。」他客氣得緊,但字字是命令句,刺耳得很。 和不長眼的槍子兒作對?得了!她又不是超人,好漢不吃眼前虧,既然形勢強迫人,還是從善如流為上策。 她利落地滑下,為了不願一開始氣勢便輸人,她故作瀟灑地拍拍手。 「我已經下來了,也請把這老掉牙的東西收起來,本人可沒有對槍桿說話的習慣。」 「你是誰?」他無視于夏小皀的挑釁,語氣冷漠。 「你又是誰?」他那棺材臉也板得太僵了,像花崗岩。 瞧他那花白的銀髮,佝僂的身子,不合時宜的燕尾服,漿挺的雪紡襯衫、大皮鞋,活脫脫像她最不敢恭維的英國老管家。 月光牧場打什麼時候有這號人物存在?她一點都不知道。 「你惡意潛入牧場,於理我可以逮你送官。」卡夏爾正研究該如何處置這不請自來的偷兒。 「喂喂喂,這麼大頂帽子別往我頭上扣,這地方本姑娘來來去去像自家廚房,惡意潛入?你少來了。」要不是她嫌走正門太囉嗦,也不會碰上這個有理講不清的老頭。 「我不管以前如何,如今牧場已經易主,禁止任何人進入。」他盡忠職守的捍衛,嚴禁任何異類混入。 「什麼?牧場被賣掉了?」這消息比晴天霹靂還可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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