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溫柔貝勒靚刺客 | 上頁 下頁
十三


  她留了一張字條,然後抱了一堆書、文房四寶及圍棋,動作迅速異常。離開之前,她可沒忘記應有的禮貌,小心翼翼攏上門後,才一溜煙消失在黑暗中。

  其實她如果不那般小心翼翼,謹慎到沒敢把眼焦顧盼左右,她應該會看見放下重重布幔的華麗大床上有個靜止不動的人,裸著上身盤腿而坐,並且雙眸眨也不眨地盯著她忽來倏去。

  這小偷實在明目張膽之至!佟磊心中暗想。她不止拿走文房四寶等器具,還將桌上管家剛添滿的十二式小點心悉數帶走了,他實在不敢相信一個女人會有這麼驚人的胃口,而且大膽異常,竟到他的書房搜刮,如入無人之境!

  他搖頭又歎氣,扯動了床旁的一根鮮紅流蘇。

  不一會兒,佟家寨的管家傅敘文就叩叩窗櫺進來了。他兩眉霜白,雙鬢飛雪,頭戴方巾,身穿布袍,蓄公羊胡。

  「王爺……少爺。」儘管過了五年,他還是改不掉習慣的稱呼。

  「傅管家,把那些碟子撤下去,換新鮮的果點來,數量加倍。」佟磊淡淡地吩咐。

  傅敘文心中一喜。雖然不明白從不沾甜的主人怎會在一天之內吃掉七天的點心量,可是他不敢過問,便唯唯諾諾收拾了乾淨才退出去。

  幾天下來,映心和紫鵑之間很快培養了一份主僕之外的朋友情誼,兩人快快樂樂地過日子,映心幾乎忘了佟磊的存在。

  這天,映心鼓動著三寸不爛之舌,既保證又拍胸脯地才說服紫鵑陪她一起爬上琉璃瓦曬太陽。紫鵑禁不起她軟硬兼施和死纏爛打才勉為其難地,抱著上刀山下油鍋的決心上了屋頂,之後又像尊傀儡雕像似地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她叫自己要專心,否則一不小心就會跌個粉身碎骨。

  「紫鵑,你瞧,天上那片雲像不像你?」映心努力地想引開她的注意力。

  「嗯,很像很像。」她輕輕地點頭,眼珠卻依然直視正前方,絲毫不敢妄動。

  看來,真的是為難地了。映心有些不忍,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是不對的。

  「紫鵑,你進佟家寨幾天了?」

  「快七天了。」

  「想家嗎?」她覺得好像在問自己。

  紫鵑怯怯地答:「……想,尤其是小弟。」

  「我們到你家裡玩吧!」

  「啊?」她一驚懾,臀部打滑,雙臂趕緊攀牢了瓦脊。「可以嗎?映心姑娘?我出來的時候娘曾吩咐過,這一進寨裡恐怕得一、兩載才能回家探親哩!」

  「胡說!這是誰立的規矩?在我們那裡就算最基本的藍領階級,一個禮拜都還有一天半的假日,又不是囚禁犯人或深入候門,哪來這些規矩?」她嗤之以鼻。

  紫鵑定定瞅著映心,感激和崇拜,明白地表露在她臉上。雖然如此,她仍緩緩搖頭。

  「還是不行的,寨子裡防守嚴密,我們要出寨,一定得衛大人同意不可。」

  衛寇!他住在另一側廂房,離主屋甚遠。對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找佟磊比找衛寇方便多了。

  「紫鵑,來,我帶你去找個人,只要他答應,衛寇絕無二話,你有什麼要帶回家的東西嗎?去收拾收拾,我們立刻就可以出發了。」她一向說風就是雨,恨不得立刻脅生雙翅,拍拍翅膀就走人。

  「映心姑娘……」

  「別囉嗦了,快!」她動作矯捷,才說著,人已在木梯上了。

  不一會兒,兩個高度差不多的纖細人影已經朝著書房踱去。

  映心抵不過好奇,直睇著紫鵑手心上小心翼翼捧著的一包東西。「紫鵑,你就只帶這包東西回家啊?」

  紫鵑臉一紅,忸怩地說:「是。」

  「我可以知道裡頭是什麼嗎?」那用粗糙黃紙包紮得密密實實的小包包實在引她注意。

  紫鵑臉更紅了,踟躕地停住步履。

  「沒關係,你不告訴我也無所謂!」映心看出她的窘境,連忙補充道。

  「它……是上回您送給我的一些小點心……那些小點心太精緻、太可口了,所以……」她囁嚅地說。

  「好了,我知道,不過這些小點心放了好些天,搞不好餿掉了。」她知道那些點心是那一夜她順手牽羊從書房拿出來當宵夜的,後來她和紫鵑聊天聊得熱絡忘了吃,便悉數給了她。

  「它沒有餿,剛才我又檢查過一次了,小弟他從來沒吃過這麼好的點心……」她一時情急,眼眶含滿淚珠,生怕蘇映心翻臉。

  「既然如此,你就收好它吧!」她心裡有了譜,舉步便走。

  愈靠近書房,紫鵑就愈覺得不對勁。這地方是她入寨之前傅管家三申五令不准走近的禁地呀!

  她還兀自怔忡之際,映心卻已敲門,跨過門檻,直驅內堂了。

  來見佟磊誓必打破她不再見他的諾言,但凡事總有變通的辦法,反正她又不是為了自己的事來煩他的。找到堂而皇之的藉口,她更理直氣壯了。

  「佟磊……」

  不用她開口喊,他早看見她。

  一連幾天,她像雲煙似地徹底消失在他面前,甚至特地為她準備的點心也原封不動地擺著,日復一日,他的心竟無聲地醞釀了希冀與企盼。

  「咳!我在這兒。」

  「佟磊!」她笑嘻嘻站到他床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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