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吾妻是妾 | 上頁 下頁
二七


  「人最可怕的不是外在,而是醜陋的人心。何況殿下的相貌身分都是絕佳的,千百個人也挑不出一個與你旗鼓相當的。」

  獨彧依舊維持面癱的一號表情,心裡卻掀起驚濤駭浪。

  從來沒有人告訴他他的面貌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因為她也重活一世才有這般透徹的想法?

  尋常人要是有此等遭遇應該會想盡辦法遮掩,她倒好,上回在他就藩路上就坦承不諱了。

  這樣不按牌理出牌的女子若是進王府來,府裡應該會多了不少樂趣吧?

  尋常女子會有她的果然決斷嗎?她小小的身軀裡又是藏著多少力量?還有她的笑聲也滿動聽的。

  對於她,他想認識、想挖掘,想知道她在他面前會不會也能燦爛的笑?

  絲毫不知自己被一隻面癱腹黑大野狼盯上的褒曼看著車窗外,發現馬車已經來到一處靜僻的地方,四周皆是矮房。

  馬車停了。

  染坊看著不大,進到裡面才發現頗具規模,手上忙著活的工人見到獨彧皆全數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管事硬著頭皮站出來接待。

  「麻煩這位大叔帶我到染間去吧。」褒曼跳出來把所有的注意力全引到她這邊來,被人這樣瞧著,誰都會不舒服,她不自覺替獨彧擋去了一部分的眼光。

  管事怯怯的看了獨彧一眼,見他頷首,大氣不敢吭一聲的帶著褒曼去了染間。

  染間通常除了調料師傅一般工人是進不去的,如今踏進來的卻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那些師傅們可不高興了。

  「你們別吵,這姑娘是『那位』帶來的。」管事很恭敬的指了指外頭,那位恐怖到極點的大魔王這會兒正在外頭呢,誰要跟自己的飯碗過不去就儘管大聲嚷嚷吧。

  管事這一說,調染師傅的嘴全部閉上變蚌殼了。

  然而他們的心不甘情不願,很快就被掛出來的第一匹布給沖淡了。

  「從沒見過這種顔色的布料啊!」

  這年代的布料染色多為本色和原色,厲害一些的將原色混合得到多次色的綠、紫、粉,也稱為間色,可除了這些再也無法突破從間色裡染出層次更多的顏色。

  褒曼染出來的布由輕到重,由淺至深,呈現出這些人從未見過的顏色,難怪他們驚歎了。

  師傅們驚歎連連的同時,獨彧也進來了,他也看見了那匹色彩很繽紛的布料,原本木然無表情的他,嘴角居然翹了起來。

  旁人沒注意,老九卻是大大震撼。他們家殿下居然、居然笑了!這個褒家丫頭太神了!

  他們家殿下這輩子得到的東西實在太少了,尤其是感情。而這個能讓殿下展露微笑的女子,就算讓他絞盡腦汁也要替殿下把人收攏過來才行。

  接下來褒曼又在一種色調上明確的分出幾十種近似色,這更不得了了,使得那些師傅紛紛討教。

  當然,在專業就代表著有飯吃的鐵律下,這是人家的飯碗,誰敢讓褒曼教他就是搶人飯碗,但是看到這麼漂亮的染布,誰又忍得下心裡那股蠢蠢欲動?

  褒曼卻沒打算藏私,中國人有個習慣就是不論做什麼都要留一手,留來留去,不用幾代,精華就沒了,許多技法的失傳都和這種心態脫不了關係。

  但是一口氣全教給別人也不可能,還是要循序漸進和有節度,畢竟她還是得先喂飽自己。

  「等我回去記下用料的順序,再說給你們聽。還有這裡的染料也要改進,這些都等我整理好再一併過來和各位大叔、大哥們說。」

  因為染料不齊全,她只能調出十幾種不同的色,要是能把她需要的植物材料找齊,她能染出的布顔色會更豐富,色彩更明亮。

  那些師傅完全沒想到褒曼願意把這本事教給他們,一個個收斂了起初的不悅表情,只差沒把褒曼給供起來了。

  獨彧一個命令下去,讓那些上山摘找植物的染料人按著褒曼給的單子,把她要的那些草木搜羅回來,處理後靜待褒曼下回來調染。

  上了馬車離開染坊後,獨彧輕輕問道:「你上輩子也會這些?」

  褒曼看著自己因為染布吃進顔色的十根指頭,在獨彧還沒察覺前就把它藏了起來。「上輩子我的心思都放在追求虛榮上面,對於靠自己的雙手賺錢半點興趣也無。」聽一個女子說自己愛慕虛榮還真是不容易,「你看起來不像。」

  「不像嗎?就像壞人也不會在臉上刻個壞字,但這輩子我不了,我再也不靠別人,我要靠自己的雙手過我想過的日子。」

  以前覺得想要的東西向別人伸手很容易,卻不曾想過哪天那個人要是不願給了,自己又怎麼過日子?

  獨彧望著她,似在沉思什麼,她也兀自沉默。

  染了那麼多的布,兩臂和腰都疲得不像自己的,加上她思緒浮沉又被舒適的馬車顛搖著,不知不覺就在獨彧的肩頭睡了。

  這時的她不會知道素來寡淡的恭親王爺平常愛潔,是不讓女子輕易靠近的。

  他既然讓褒曼糊裡糊塗的靠著睡了,咳,是要負責任的。

  這責任還是一輩子的。

  從親王府回來的褒曼並不覺得日子有什麼改變,硬要說的話,就是姊姊追著她問和恭親王去了哪裡。

  她對於自己比妹妹先回府一直耿耿於懷,感覺沒有盡到保護妹妹的責任。

  姊姊就是褒曼的小母親,她當然沒什麼好隱瞞的,一五一十的把去了染坊的事情說給褒姒聽。

  褒姒這一聽,明媚的眼眸頓時漾起一片喜色。「這事確定嗎?」她還以為到駢州再也沒有賺錢的機會了,想不到從天上砸下一塊大餅。

  「七、八成能成。」

  「瞧你這樂呵的樣子,會不會太難看了?」褒姒故意掮著鼻子表示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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