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吾妻是妾 | 上頁 下頁


  「怎麼想到這事?」

  「成天抱著琴呀書的過日子,那些東西又不給飯吃,還是學些務實的技藝比較好。」

  看樣子是真的細想過。「可不許下了兩針又喊累了。」能把她拘在府中總好過花蝴蝶似的跟著謝侍郎的女兒到處應酬交際,看著就不是回事。

  「我如果喊累就是小狗。」她豎起三根指頭發誓。

  褒姒捏了妹妹的翹鼻,「那就午歇後過來,那時我有閒暇,日頭也敞亮。」

  姊妹倆嘰嘰喳喳,時不時露出銀鈴般的笑聲,伺候的茵茵和阿汝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大姑娘有多久沒這麼笑過了?茵茵想。

  二姑娘和大姑娘又和好了,真好。阿汝道。

  本來以前感情就不錯的兩個丫頭對視咧嘴一笑,「茵茵姊,你什麼時候做雲片酥?阿汝饞了。」

  「昨日剛蒸了一鍋,還剩幾個,待會兒我讓小丫頭給你送來。」

  「多謝茵茵姊。」不得不說大姑娘房裡的人都有才情,大姑娘有一手精采絕倫的繡功,茵茵姊雖然是丫頭卻善調味、善做菜,是個女易牙。

  同樣是大丫頭,她會什麼?

  這還真難倒了阿汝,勉為其難挑一樣長處嘛……好吧,她好吃,這也算優點對吧?

  褒曼在送走姊姊後索性回房睡覺去了,她如今才十五歲,身子還在長,常常睡不夠,今日又折騰了半天,要好好補一覺。

  隔沒兩天,褒曼沒等巴氏找來,就覷了機會把搥肩捏背還有穴道的手藝都說給了巴氏聽。巴氏雖然漲紅了臉,羞得想鑽地洞,但架不住想學的心,很用心的學了,不說夫妻倆感情如何加溫什麼的,能藉此與丈夫溫潤感情,總是不壞的。

  她也沒好意思問褒曼一個大姑娘怎麼會懂這些,因為褒曼授課時一句都沒有歪題,那些按摩的穴位也都在上半身,歪了的,是她。

  其餘時間,褒曼發現待字閨中的日子真是愜意悠閒,原來日子可以這樣過的——蒔花養草,做點好吃的;在姊姊那兒繡幾針花,泡個茶或沏碗清茶;散散步,讀讀話本,睡個回籠覺,聊會兒天;甚至什麼都不要做,望著窗外的藍天發呆。

  以前的她急不可耐的想往高處爬,所學、所想都是為了攀上高枝做準備,所做所為都不是為了自己,甚至只因聽說靈景王酷愛聽箏《黔中賦》和《箜篌引》,就不吃不睡把箏練好,只差沒把十指都彈廢了。

  她重生回來,腦袋清楚了,沉澱下來的心空曠了許多,命中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上一世她強求了,用盡心機手段,結果遍體鱗傷,體無完膚,甚至喪失性命。

  未穿越前她是別人眼中的老姑婆,活到三十五歲還未嫁,穿越後從死黨謝湘兒口中得知靈景王是個奇貨可居的男人,所以她就一頭熱的栽了進去。

  她從未好好享受單身的樂趣,在那段「婚姻」裡又是人家的小三小四,甚至小五小六,她都搞不清楚自己是靈景王第幾房妾室,那位爺過手的女人太多,多的要用畚箕去裝還裝不完,難怪他不娶正妃,正經老婆要是娶回來,為了王府門面他還能這麼玩嗎?

  就算能,總要悠著點,不能撒開手的玩,那有什麼樂趣。

  她是從現代過來的人,哪裡曾好好想過古代婚姻可沒辦法像現代,把離婚當飯吃那麼容易,封建社會裡,婚姻就是女人的一生。

  嫁了對的人帶你上天堂,嫁到不對的人,很抱歉,苦果只能自己吞,最麻煩的是不能輕易談離。

  她把人心想得太簡單,其實她也醜惡的,以為只要入了侯門就能吃香喝辣,擁有數不完的富貴榮華,哪知想端那樣的金飯碗得先練好鐵沙掌,還得百毒不侵才是。

  高門大戶看起來花團錦簇,其實深似海的侯門裡頭,明槍暗箭能少嗎?她一個不懂宅鬥,不懂人心的女人跟人家發什麼瘋?

  何況不管現代還是古代,婚姻都是有條件的。

  古代女子為了謀一門好親事把自己弄得好像拍賣場裡的豬肉,琴棋書畫要會,風花雪月不能少,十八般武藝少學了一樣就無法見人了。

  但是礙於財力懸殊,她一個小官之女又有什麼上得了檯面的才藝,因此那些年沒少讓謝湘兒和貴女圈嘲笑。

  真要說會寫幾首無病呻吟的情詩,會彈幾曲老調牙的曲調就叫才情,還真是小看了男人。

  要是沒有佐以美色,再多的才情就是個屁!

  再說,這些才藝在真正當上主母時,可是半分都用不上。

  女人一旦進了內宅就是柴米油鹽和孩子,男主外,女主內,當初拚死拚活,夙夜匪懈的織素裁衣學箜篌誦詩書,婚後這技藝只能束之高閣。

  男人要小意,要溫存,要輕聲細語,幹麼回來看你這黃臉婆?一個有財有勢的男人多的是想得他青睞的女人。

  其實什麼十八般武藝都是虛的,男女看對眼,就算女子真的一無是處,情人眼裡出西施,一句女子無才便是德就能帶過去,即便一肚子草包,人家還覺得你可愛嬌憨呢。

  說來說去,女人哪,何必為了一個連是不是還在娘胎都不知的良人把自己忙成一條狗,真不值。

  以前她膚淺無知,最可悲的是去做了人家的數字姨娘,那可是她現在最不齒的。

  把之前的自己唾棄了一番,褒曼拋掉那些糟心事,想起這幾天姊姊對她的教導,從開始的試探到發現她真心想學刺繡,於是漸漸也要求嚴謹了起來。

  姊姊無私,幾乎一股腦的想把會的技法都教給她,果然親人才是真正會對你好的人。

  除了學刺繡,她還有個念頭。

  重活一遍,她知道沒有錢的困境,上輩子爹不在了,母親別嫁,姊姊自顧不暇,她身邊老實說只有一點點的私房錢。

  去到王府才知道沒有銀子寸步難行,要叫王府裡的下人辦事要塞錢,想吃點好的,錢先奉上!要打發人更要錢,想買通人安排機會見王爺一面,沒有銀子打通關,誰理你?

  所以在王府最後那幾年,她連母親留給她的簪子都當了。

  後來,那些人見她真的拿不出銀子,克扣月例、吃食、布料的事情層出不窮,乞丐起碼還有自由,她連乞丐都不如。

  這些都是她當年一念之差造成的後果,怨不得別人。

  最可笑的是請人出去替她當簪子也是要給錢的,不然誰願意替她辦事?

  她吃足了身邊缺銀少兩無錢可使,被逼到窮途末路的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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