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五兩國舅爺 | 上頁 下頁
六一


  習慣站隊,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一方的臣子們,一個兩個在懇求晉見陛下被太子推拒後,心裡都隱隱有了不是很好的想法。

  這其中,包括了朱佾開。

  明著,皇帝還活著,太子對十皇子的打壓行動還不算血腥,但是距離趕盡殺絕也沒相差多少了,要是皇帝哪天一口氣沒喘上來,就很難看了。

  奪嫡,古往今來都以血流成河為收場。

  朱佾開見不著皇帝,本想往青鸞殿去向皇后打探打探消息,怎知路上忽有個小太監倉皇的攔住他的去路,原來是華傅讓他的徒孫給他送訊,不讓他見皇帝的太子這會兒在給皇帝侍藥呢。

  小太監說完,逃命似的跑了。

  侍藥,不是侍疾。

  朱佾開闔眼,衣袂在風中颯颯作響,人卻紋絲不動。

  片刻,乍然掀開眼皮,目中精光四射。

  莫非是要逼皇帝立繼位詔書?怕萬一皇帝神智不清地把皇位給了李貢或是其他人?

  他瞄了眼今上安養身子的寢殿,心中萬般感歎,太子啊太子,你這是不耐煩了,覺得自己的父皇活太長了嗎?

  就算他是自己的親外甥,也知道他不是很靠譜,但朱佾開曾希望過,他在對付自己的父皇時,能顧念一點父子之情,別讓人太失望了。

  但是顯然,他奢求了。

  華傅冒死讓人來給他送信,是提醒他該趁早作打算,抑或是別有他意?

  至於皇后,擺明是和兒子站在一塊兒的。

  看起來,他來這一趟是多餘的了。

  他踅回來處,沿著長廊慢悠悠的步出宮門,臨上馬車前望了眼覆在皇宮上頭的陰霾烏雲,這是要變天了。

  還未坐定,誰料到變生肘腋——

  只聽見一陣利刃破空之聲,一把刀直向著他的門面而來。

  憑他的武功,朱佾開大可一閃過或者破馬車而出,可他沒有,心平氣和的看著眼前從車底摸上來的蒙面黑衣人,像是早就知道來人是誰。

  利刃橫在脖子上,能面不改色的人真的不多,要不是嚇傻了,要不就是真的無懼,李貢發現國舅爺是後者。

  他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

  此人不能為他所用,實在是人生憾事。

  它山堰潰堤一事,據他得到的線報,百姓流離失所,哀鴻遍野,慘狀筆墨難以形容,周邊各個府縣更因為容納不下這麼多宛如蝗蟲的災民,已經到了要關閉城門,不許災民進入的嚴峻地步,無論朝廷再如何明令設辦粥棚、開倉發糧,都緩解不了成千上萬災民百姓要安置、每天要吃喝拉撒的民生問題,那些個僥倖沒有遭殃的富商人家,一個個都關起門來,昧著良心,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過他們的日子。

  不是他們沒有同情心,也不能怪他們自私,災民餓狠了變成盜賊燒殺擄掠的事還少嗎?

  好事沒做成,自己倒是賠上了性命,半點都不值。

  直到朱佾開提出良策,消息傳到寧波,該處的大小商人均為之沸騰,只要捐糧,既可以免掉未來幾年的稅賦,子孫後代還能入州府學堂識字讀書,將來更有希望求取功名,走入仕途,這是多麼大的誘惑!

  那些商戶爭先恐後的捐糧賑災,就怕捐得不夠多。有了糧,它山堰的災情得以最快的速度平緩下來,不至於造成更大的傷害。

  這件事,他是首功。

  還有太子西南之行,要不是他身邊有這位替他收拾爛攤子的能人,他又怎麼能全身而退,如今還監著國?

  「十皇子。」

  「國舅好眼光,一眼就認出本宮。」李貢也不囉唆,拉下蒙面布巾。

  「不知殿下所為何來,是要取我性命?」這身打扮,說是來泡茶吃酒的,有誰會信?

  「國舅這般聰明人,為什麼不能為本宮所用?真是太遺憾了。」不能為他所用,只好斬草除根。

  「我並不為誰所用,我只對皇上盡忠。」他朝皇宮的方向一拱手。

  「世人皆知,國舅爺和太子是一路人馬。」李貢冷哼。

  「十皇子所言差矣,皇后是我嫡姊,太子殿下是我親外甥,俗話說胳膊往裡彎,於是那些人就理所當然的以為我應該和太子站同一條船上,不過那是他人的想法,皇子不是我朱某人肚裡的蟲,又怎知道我是什麼想法?」

  李貢心中一喜,「難道國舅爺有意另擇良木而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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