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天命妻 | 上頁 下頁
三十五


  按理說,大房有的是銀子,實在不必這麼節省,但姚氏也想看看女兒這段時間學管家的成績如何,便答應了孫拂,把這件事情交給了她。

  孫拂看過了所有下人名冊和各處人手的分派,小半個月內就把這件事處理好了,這一番殺雞儆猴,整個西園不只清爽許多,孫拂還趁機把東園安插在西園的眼線都給拔除了。

  就連對這些事情無感的孫邈都覺得家裡的空氣清新許多。

  因為這件事辦得漂亮,姚氏索性給了孫拂兩間鋪子,一家是收成藥的鋪子,一家是香粉鋪,讓她自己去操持,賺了錢是女兒能幹,就算賠錢,至少也學到經驗。

  姚氏讓兩家的掌櫃來見過孫拂,兩人也表了忠心,絕不會敷衍了事,但孫拂並不十分相信。畢竟是在姚氏手下做事的老人,要是拿不出什麼叫他們信服的手段,哪能教他們聽她的。

  孫拂想起了開春後皇帝會命各地官藥局大量進獻阿膠,民間哪能不跟風大量收購,黑市那時將價格炒到天價,而且還常常撤牌缺貨,不過月餘就將京城的阿膠庫存掏空。

  這缺貨的風波一直蔓延到阿膠產地山東,甚至一張驢皮也被喊到天價。這都是因為宮裡貴妃犯了血枯之症,服用之後覺得脾胃調和,不只治好了原來毛病,連白髮都黑若絲緞,重新獲得了皇帝的寵愛,甚至懷了身孕。後宮那麼多嬪妃美人誰不想得到皇帝寵愛,阿膠能滋陰補血,可治療女子血疼、血枯,甚至治療無子等功效都被放大誇張,這也使得後宮的女子人人都把阿膠當靈丹妙藥,想盡辦法買阿膠了。

  可阿膠是什麼,是皇族貢品,別的東西還好說,貢品卻不是那麼容易得的,可這一來,競買更加白熱化,到了有行無市的地步。

  孫拂不禁低頭思考起來,問藥鋪的掌櫃,「藥鋪的藥材種類可都齊全?」

  「小東家放心,藥鋪能在市面上立足,最重要的就是藥材種類不能少,咱們家鋪子雖然不能說是京中行首翹楚,生藥熟藥、緊俏稀缺的,貨架上藥都是全的。」

  「那可有阿膠?」

  「據老朽所知,也就是兩成的存貨量。」這屬於正常的數量。

  「如今阿膠的價錢如何?」

  「因為有官藥局平抑物價,還在四兩五錢上下。」

  「如果可以,盡其所能多進些阿膠,越多越好,並且囤起來。」

  這下不只掌櫃的不以為然,覺得小東家不懂行道還充內行,就連姚氏也覺得不妥。

  阿膠不是常用物,大量囤積就是把資金都押在上頭,而且進貨多要現錢,囤積在倉庫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賣得出去,很冒風險的。

  「小東家,鋪子裡實在沒那麼多本錢壓太多貨。」大冷天的,掌櫃的額頭都冒汗了。

  「我拿出一萬兩私房,你能買多少就買多少。」她有十足的把握,也豁出去了。等那兩位掌櫃都走了,姚氏瞋了女兒一眼。「我闊氣的孫家大小姐,你也不怕一萬兩銀子打了水漂?」

  孫拂摟住她娘的胳臂,「娘您就信我一回,女兒不會給您跌股的。」

  姚氏仍舊不放心。「可要我貼補你一些銀子?」

  「要不娘貼補我一萬兩銀子吧。」

  姚氏咋舌,拍了她一下。「你這孩子心也太大了,一萬兩可不是一貫錢。」

  「所以,娘讓我自己來就好,賺了是暴利,賠了也就是女兒的私房,以後再慢慢攢回來就是,不心疼,這回就當試水溫吧。」

  孫拂都這麼說了,姚氏也只能放手讓她去做。

  等孫拂回到半若院,讓三個丫頭把她的私房錢全部拿出來,至於金飾寶石瓷器全數都拿去質鋪換錢,這是把所有的身家全都押進去了。

  §第十章 護在身前的男人

  姚記藥鋪的掌櫃照著孫拂的吩咐透過貨源處開始收購阿膠,本來他也不敢進太多貨,再次得到孫拂的肯定後,索性放開手,囤了足足三個倉庫。

  自己手下有了兩間鋪子,孫拂大多會帶著孫離一起,孫孅看著看著也看出了興趣,尤其對香粉鋪興趣更高,甚至還有些靈光一現的想法點子,孫拂心想,孫孅要是真對這一塊有興趣,也許可以把鋪子交給她管理也說不定。

  姊妹倆的感情越發好了。

  至於外頭有什麼好吃、好玩的,孫拂也沒落下孫筠這小妹,自然院子裡的丫頭也不會少她們一份。

  進了臘月,藥鋪的生意寂寥下來,香粉鋪的生意卻火爆到不行,哪家姑娘媳婦,各州府夫人、小姐不想在大年的時候好好裝扮自己,給自己和旁人留下好印象。

  姚氏香粉鋪在京城是出了名的,除了各式各樣香氣經久不散的妝粉,口脂、眉黛、胭脂、花鈿,可以說是應有盡有。

  這日孫拂帶著丫頭獨自從鋪子出來,大街上辦年貨的人潮越發擁擠,也不知什麼時候落了雪,街道上薄薄一層,映照得四處都亮了幾分。

  因為分了神,沒有立刻上馬車,沒想到裙襪冷不防叫人拽住,一個少婦跪倒在地上嚶嚶的哭泣。

  老實說孫拂真被嚇了一跳,見那少婦服裝單薄,還沒說話,唇已經抖得不像話,也不知在風雪裡待了多久,孫拂讓她起來。「小嫂子有什麼話起來說。」

  那少婦扒著孫拂的腿,眼淚長流,卻怎麼都叫不起,瞬間就吸引了觀看的人群。

  三生看不過去了,她一根根把那少婦的手指掰開,嘴裡罵罵咧咧,「你這婦人好不講理,我們家小姐讓你起你不起,有話讓你說,你這副做派是存心要讓大家都難看嗎?」

  少婦被披頭罵了一通,眼淚流得更急,三生把她拉起來,她又撲通跪倒在地,「求小姐給我母子倆一條活路!」

  一輛青幢馬車行駛在青磚路上。

  「老太太挑這時間去報國寺上香,不是折騰人嗎?」袁仲低聲說道。他是謝隱的幕僚,除了替謝隱出主意,對天文的奧秘也十分癡迷。

  「我剛好得空,送她去也沒什麼。」

  「要不是二爺唆使,哪會讓您在年下最忙碌的時候還走這趟路?」府中的府院家丁養著都是吃白飯的嗎?護送一個老太太還需要國師親送,這是怕人家不知道啊!

  或許在別人看來沒什麼,不過就是兒子送娘親上山祈福,那些人哪裡知道越到年底,今上越離不開國師,年前今上封筆、封璽、停止辦公都要看吉時,除夕的團圓飯依照往例,國師是不能缺席的。初一丑時,起床祭祀神明祖先,這也少不了國師,文武百官到太和殿廣場向陛下賀歲拜年,辰時祭祀,拜過一圈後,以為皇帝和國師就能吃飯休息了?

  那是不可能的,更繁重的祭祀活動還在後頭,接著就到了皇宮的宴會時間,這般煉獄行程還沒完,每年王公貴族會輪流設宴,每天都要點到為止的吃,一場宴席吃完再趕回皇帝身邊,陪著看戲聽曲,晚飯傳膳才能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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