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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孫默娘拐著彎說她拿喬來晚了,讓眾人等她一個,孫拂就從善如流的告訴屋裡人,她的身子還弱著,身為祖母卻非要大病初癒的孫女過來給她請安,這般不知體恤幼小,到底誰才是那個拿喬的人?

  氣氛凝滯片刻,李氏笑容可掬的打破沉寂。「拂姐兒能從西園到東園,可見身子看著是無事了。」

  「知道自己動作慢,下回過來提早些出門就是。」這是孫老夫人的聲音,極度敷衍,還帶著一絲不耐。

  孫拂抬頭望向孫老夫人,孫老夫人一直是很自視甚高的,她以尚寶司卿次女的身分嫁給孫老太爺當填房,一直覺得自己吃了大虧,憑她的容貌身段才情,想嫁什麼人沒有,可她爹卻在諸多女兒裡挑上她,許給了孫老太爺作為繼室。

  雖然滿心不情願地嫁了過來,可孫老太爺對她百依百順,並沒有因為她是尚寶司卿眾多女兒的其中一個,容貌還不是最好的,就對她不好。

  她成了孫夫人後生下兩個兒子,名聲和地位隨著兩人的成長水漲船高,直到孫女被立為皇后,更是到達了頂峰。

  孫拂還記得,上輩子要是沒有孫老夫人的推波助瀾,她不會被逼著進了宮,而這一切為的是給孫窈娘鋪路。

  孫老夫人對金銀首飾情有獨鍾,頸脖掛著、發上簪著、手上戴著,一身的珠光寶氣,襯著緞面藍色上襖搭配紅色織金馬面裙,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掛,看上去雍容華貴,比年紀正好的孫女還要引人注目,讓孫拂很是無言。

  孫老夫人還愛抽水煙,水煙袋不離手,那也是金光閃閃,鍍了金的。

  「你小小年紀不知羞恥,觀観魏侯爺不說,還恬不知恥的逼婚,把我孫家的臉都丟盡了!」孫老夫人重重把水煙袋一放,方才還看似雍容華貴的臉上,刻薄的線條都跑了出來。

  「祖母,魏侯爺出身高貴,京裡貴女沒有人不喜歡,二姊姊對他一見鍾情,淑女好逑,也沒什麼不對。」孫樂娘不陰不陽的幫腔。

  「二姊姊,祖母只是一時氣急,你只要跪下認個錯,祖母寬宏大量定會原諒你,你又何必執著不肯?」孫默娘也跟著出聲了。

  孫拂無視孫默娘姊妹的發言,只淡淡地開口,「祖母,孫女不知自己哪裡丟了孫家的臉面?」

  逼婚一事她從未在二房三房面前說起,只在爹娘面前嚷嚷,雖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不過這消息又是從誰的嘴裡傳到東園的?上一世,祖母就是因為這樣大發雷霆禁了她的足,她千方百計想脫困,這才遭孫默娘和李氏設計,把心思動到入宮這件事上頭。

  在冷宮那些年她想明白了許多事,孫窈娘自己的親妹妹都不想進宮,無非是透過李氏的嘴知道後宮的艱難,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這還不算那些美人、夫人之流,還有三年一選的秀女。

  這麼多女人把自己鬥成烏雞眼,就為了搶一個男人的寵愛,且那寵愛還隨時會像泡沫般消失,孫默娘不笨,哪可能為了親姊姊把自己的一輩子搭進去?幸好有孫拂這麼個大草包,把她推進去填坑,剛剛好而已。

  「二姊姊可是病糊塗了,你愛慕魏侯爺,一心想嫁,甚至連寧可為妾的話都說出來了,妹妹我真替你害臊。」孫默娘一副「我是為你好」的態度,「你趕緊跪在祖母面前請罪,只要你認錯,這事就過去了。」簡單的兩句話就把自甘墮落的帽子扣到了孫拂的頭上。

  「妹妹這話可就說岔了,姊姊我已是有婚約之人,明年便要完婚,怎麼可能為了連正式見面都沒有過的魏侯爺拋棄婚約?再說我孫家可沒有與人為妾的姑娘,妹妹這些話又是從哪裡聽來的?我這做姊姊的到底哪裡做得不好,讓你不顧一切的壞我聲譽?」孫拂顯得心痛萬分。

  孫默娘噎住了,一向能言善道的嘴什麼都吐不出來。孫拂愛慕魏侯爺,整個官學的人都知道,孫拂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那昭然若揭的情意完全不加掩飾,現在卻一概否認了?

  有著兩個小梨窩,看著輕軟嬌俏的孫樂娘笑著接話道:「二姊姊,這裡都是自家人,你又有麼好害羞的——」

  孫拂打斷孫樂娘的風涼話,「妹妹慎言,子虛烏有的話莫要隨意出口,都說禍從口出,魏侯爺是權貴世家,我們有皇后娘娘那樣的珠玉在前,又豈能妄自菲薄?以前是我年紀小不懂事,做了些讓人誤會的事情,可大病一場就是個教訓,我以後會謹言慎行,也請兩位妹妹不要再說那話了。」

  李氏看向孫拂的目光都是不贊同,「拂姐兒,你兩位妹妹可是一心為你好,你這般咄咄逼人,未免太不近人情?」

  這位孫二夫人李氏,形容豐腴,看上去溫柔又仁善,平常臉上總掛著笑,握著掌家權,孫府上上下下都敬她處事公平公正又公開,然而她其實是個披著菩薩皮的惡狼,還未分家前,姚氏沒少受這位官家出身的妞侄潑髒水,在孫老夫人面前給她穿小鞋。

  姚氏上有不喜她的婆母,下有拼命擠對她的她婢,加上動不動就到孫老夫人面前哭訴的三房,商家出身的姚氏本來底氣就嫌不足,後來實在氣不過,索性把管家權交了出去,誰知道正中這些人下懷,大房徹底在這個家內外都沒有地位。

  「我咄咄逼人?二夫人可看清楚了,打我一進門,咄咄逼人的是誰?」孫拂歪著頭,一臉的困惑。

  見自家女兒吃了虧,心氣高的李氏從來不肯服軟,尤其在大房面前。這大房的孫拂平日只敢朝自家爹娘開火,對外卻是慫包貨色,連她這長輩都知道最好拿捏不過,經常讓默姊兒耍著玩,今日這般據理力爭還疾言厲色,難道是吃錯了藥?

  「都給我住口!說你兩句,你還有理了?」孫老夫人一下坐直了身子,「旁人的好意歹意都分不清楚,蠢貨!」

  她最受不了人家頂撞,尤其今日的孫拂吃錯藥似的,所有人講一句她應一句,這已經冒犯了孫老夫人的威嚴,不給她苦頭吃,心裡哪舒坦得起來?

  李氏打斷孫老夫人即將出口的斥責。「其實拂姐兒說的也沒錯,她已經及笄,是個大姑娘了,是我們太過心急,怕她一個不小心走岔了路,影響了終生的幸福,她與魏侯爺的事本來就是一場誤會,官學裡人來人往,也許只是不巧撞上了,這才讓有心人誤會了。」

  孫老夫人對二媳婦打斷她的話心生不滿,可李氏娘家兄弟有幾個都在吏部做事,她不願意得罪她,只撇了撇嘴不作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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