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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這樣的聞人紂會讓人很沒用的淪陷下去。

  恍恍惚惚的睡著,混混沌沌的醒過來,口乾舌燥。

  習慣性的往幾上摸去,不料摸到的不是粗陶杯子,而是溫暖的五指。

  她的眼驀然張開。

  被子來到了她面前。

  「早。」

  她愣愣地接過杯子,愣愣地喝了水,愣愣地看了不應該在這裡的人一眼,分不清喝下肚的是冷水還是溫水。

  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的那一套,鬢髮微濕,鼻頭有些紅。

  這人昨晚說要回去是哄她的,看情況壓根守在外頭好些個時辰餐風宿露,寒風有些入肺了。

  「我又不會走,你這是何必……」她咬著杯緣,從小失去親生母親的他一直沒有安全感。

  「看著你我才能放心。」

  「你不會決定要把我拴在褲腰帶上帶著走吧?」真的只是玩笑話,一覺起來之前的怒氣已經不見,生下的是心平氣和。

  他竟然眼睛發亮,勾唇微笑,「可以嗎?我可以這麼想嗎?」

  「不可以!」她堅定斷了他的詭念。

  這傢伙幾歲人了,還分不清玩笑跟真實。

  掀被下床,躋上繡鞋,她瞧見不該在她屋子裡出現的東西——散發著香氣的暖爐,炭火正旺著的暖籠。

  村子靠山,素來比平地還要冷上一些,這兩樣東西肯定是他徹夜要人去弄來的。

  不過,知道要替她張羅一堆事物,自己卻不記得該換衣服,到底是他的心裡只惦記著她忘了自己,還是本來就這麼粗心大意?

  「小青姑娘,姑娘起床了嗎?」門上削啄聲響起,接著「吱呀」的被推了開來,露出旺嬸的臉來。

  「旺嬸,一早有事?」

  這些年行醫,她的眼界逐漸寬廣,就算一大早被外人看見屋子裡頭孤男寡女的,她也不覺拘束害羞。

  她已經不再是皇宮裡頭的那個小宮女。

  心胸坦蕩就算旁人要用有顏色的眼光來看你那也是他家的事。

  旺嬸手提三層樓空八寶食盒,很快把早膳鋪了一桌,三樣涼菜,三樣熱食,三樣甜點,一盅熱騰騰的稀飯,分量不多,菜色卻很豐盛。

  「這位爺吩咐我一早煮稀飯來,希望這些樣式你會滿意。」

  「謝謝旺嬸,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大爺給的銀子還有剩很多,要不午膳,晚膳都可以包在我身上。」一給五兩銀子一頓飯,這麼大方的主子要去哪裡找,多多益善。

  「沒你的事,下去吧。」聞人紂可不喜歡這嘮叨的大嬸,很習慣的指使著人。

  旺嬸可見識過這位大爺的氣度,向來就連旺叔也拿她沒轍的嘴兒一閉,安靜如蚌珠。

  有錢能使鬼推磨,還真是千古不變的定律。

  她看著桌上豐盛的早點,也不客氣,拉著椅子便坐,「吃人嘴軟,這些不會在你要給我的一百兩黃金裡面吧?」

  一百兩白銀等值一千到一千五百文的銅錢,一兩黃金差不多是等值八至十一兩的白銀,一百兩黃金,可以買多少藥品,救治多少貧困人家……

  「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瞧她的饞相,聞人紂卻看得滿心歡喜。

  「誰知道,那麼多年人總是會變的。」

  「往後你跟我一起就會知道我哪裡不一樣,哪裡一直都沒有變。」他的人變了,可是他的心始終如一拴在一個姑娘身上。

  她盛了三碗的粥。

  「也請策雲先生一塊用餐吧。」這飯菜足夠三、五人用了。

  「我讓他辦事去了。」

  他奴役起人來都這麼不遺餘力啊,瞄他一眼,她只敢在心裡嘀咕。

  這也難怪,他是什麼出身,現在又一身富貴,沒有看到他身邊處處跟著螞蟻一樣成堆的人就已經很謝天謝地了。

  「用過飯我跟你下山,我聽說你只在白銀鎮逗留幾天,行程很趕?」果然是用銀子煮的菜,豬油放的多,小白菜也香。

  「原來預計今天就要啟程的。」他的產業布遍全國,白銀鎮不過是個小據點。

  「這樣啊……」她咬著筷子,「你那關節寒症是怎麼造成的?」

  既然行程匆忙,看起來她得想個法子雙管齊下,儘快堅決他的不舒服。

  「那是我在走南闖北的時候,有一年我想把太行山的木材,竹子,野麻還有玉石引進到京城,路上遇到了劫匪,我們一行人躲進山溝子,屋漏偏逢連夜雨,在等待救兵的同時山溝下起了好幾十天的大雨,這寒症也就這樣染下了。」他說得輕描淡寫,可其中驚險也只有當事人才知道。

  「我看是脫險後回來的你不聽勸,就這樣皮皮的又到處亂跑吧,也因為這樣小寒症變成了宿疾,才導致現在它想痛就卯起來痛,也不管春寒還是冬冷了。」

  「小青姑娘英明。」他還笑。

  「是啊,現在會誇我英明,等等你就會罵我狗皮膏藥大夫了。」她笑得神秘。醃的入味的小黃瓜吞入腹內,早飯用畢。

  這話聽起來叫人頭皮發麻,不過聞人大爺根本無所畏懼,完全像支小狗似的跟上跟下,跟左跟右,直到施幼青收拾妥當隨他上了馬背。

  莊院的大門口總管事幾乎快要把石階給踩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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