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商王 | 上頁 下頁


  「我不能拿,這太貴重了……」

  「我奉旨出宮辦差,在路上買的小玩意,給你結在發梢當飾品剛好。」

  那裡好?她要真的帶出去風騷,不用半天就會出事了。

  她一個受人使喚的藥房宮女,就算把手腳都當了也買不起這只玉蟬。

  「如果不想要就把它扔了。」看她低頭不吭聲,朱非矛盾的脾氣揚起,動怒了。

  「這麼漂亮的東西怎麼可以丟,太暴殮天物了。」她連忙搖頭,不用這麼極端吧?

  「那就收下,只是個小東西。」有絲滿意打他眼中滑過。

  「謝……謝八皇子。」把玉蟬捏在手心,只有道謝了還能怎樣。

  「希望你喜歡。」他像是要求得什麼承諾般。

  「讓你破費了。」她小心翼翼,生怕說了不該說的。

  儘管得到不是心裡想要的那個回答,不過看到施幼青小心的把玉蟬放進袖口裡,那份心意讓他太過森冷的五官融化春暖。

  「我剛才問過了太醫內管領他說你一整個下午都沒事,一起去看看老十一吧。」

  被這尊貴的八皇子一問,那些怕事的老頭誰敢還敢硬把她留下來得罪他?這麼淺顯的道理……唉。

  但是可以見到朱紂,其實她是願意的。

  「你的消息靈通,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的耳目。

  「生在這樣的地方,不靈活些能活得方便嗎?」奴才們得小心揣測他的意思,他們這些身為人家兒子的,又何嘗不需要謹慎的陪伴那個叫父王的人。

  自己的生殺都被掌握在那個跟你有血緣的人身上,他要你生,你死不得,要你死,你也活不了,其實他們跟那些奴才們又有什麼差別?

  他甚少向誰掏過心事,可是在她面前就是會不由自主的把心底藏得深深的話說出來。

  「那是因為你有那樣的才情,那樣的心眼,別人想要還沒有呢。」

  「你死我活覺得城府深的男人很陰沉?」

  很意外朱非會問出這樣沒自信的話來,施幼青微微笑,舉步向前。

  「要成就霸業的人,就非有他人所沒有的慎密心思才成。」

  朱非若有所思,「這話只有你敢同我講,也只有你會毫無忌諱的說。」

  冷不防的施幼青卻扇了自己一個耳刮子。「請八皇子原諒奴婢口無遮攔!」

  管不住的嘴又闖禍了!

  真是的,她就做不到少言謹言和無言嗎?

  沉默這桶金她大概一輩子都拿不到手了。

  「你在我面前永遠可以不用考慮什麼話能說,什麼不該說。」朱非不希望唯一可以接觸到他內心的女子也跟其他人沒兩樣。

  這是多大的恩賜,可她如泉的水眸裡一點歡喜也沒有,反倒低下頭,只剩下濃長的睫毛顫動著。

  她當然不會知道,這種斂去所有表情的她叫朱非如何的心動——

  朱紂住的蘭宮也曾是八皇子的住所,已經過了束髮年紀的朱非在外面有自己的府邸,卻因為皇上開恩和重用,經常往返於皇宮和自己的府衙。

  東西六宮因為進駐的主子不同,受寵程度不一,整座寢殿也都散發著主兒們的風格,在施幼青看來,八皇子的母后,也就是吟貴妃這間宮殿素雅大器,銀杏樹參天崢嶸,不過也才初春,千枝萬葉碧色欲滴,諂媚的橫舒斜展,枝葉繁茂的不得了。

  皇宮裡的四季從來不是四季,都是人為肆意的結果。

  至於宮殿風正寬闊,明黃正紅,標準的皇家建築。

  吟貴妃不在,兩人在側殿找到了正埋在一疊上好宣紙裡的朱紂。

  看見兩人,他歡呼,丟掉手裡的蒼松萬古詩筆,真奔而來。

  「八哥,小青,你們來得正好,我都快無聊死了。「

  幾天不見她,他實在想念的要死,心裡像是積著幾百隻毛毛蟲,老是搔著、癢著,偏生礙著皇上旨令,他哪都不能去,心裡差點憋壞了,這會兒,見著她水淨的眼,甯謐的笑,他一整個通體舒暢,這陣子的鳥氣全都無影無蹤了。

  「十一皇子。」她屈膝問安。

  朱紂笑咧嘴。「不要這樣,八哥不是外人,他跟我是真正能尿到一個壺裡去的兄弟死黨,你這樣喊我,我一肚子不習慣。」

  「禮不可廢。」尿……這傢伙的嘴還是一樣沒長進。

  「見鬼了!這樣文皺皺的你我不習慣,禮見也見過了,恢復正常吧?」

  「你才不正常!」

  「對啊,你都不知道我被罰禁足,哪裡都不能去,都快悶出蛋來了,最慘的是每天得繳二十篇論語、兩篇道德經給太師傅,寫得手都快斷掉了。」

  「我不會幫你寫。」

  這種人絕對不能同情,一同情就會順著杆兒爬上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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