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獅子心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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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火安琪兩人賽跑,跑著、喘著,終於癱在草地上。 火紅的太陽已經剩下薄薄的一抹豔紅,遠處炊煙嫋嫋,四處靜得似乎連對方的心跳都聽得到。 好一下,郁倪才發現自己還握著火安琪的手,他也沒抽高的意思。 她一古腦站起來。「下午日光城的軍隊來過,他們找的人是你吧?」 見他沒回答,是意料中事,她也不強要人家的答案,開始玩起水來。水流經由她象牙色的胳臂竄進鎖骨,滑過另一邊,浸濕她的內衣,她咯咯的笑,一點身為女性的自覺都沒有,一陣玩耍下來只覺全身舒暢,不管自己活像落湯的鬈毛獅子狗。 「你也過來玩,水好涼呢。」掬起一捧水,她引誘木頭似的火安玻。 見他沒有挪動雙腳的意願,郁倪頑皮的轉了轉眼珠,掌心流動的水全部奉送給不動天王。 火安琪先是一驚,等到滑膩的水珠落入眼才眨了眨,這一眨總算讓他有了行動。 他捉住郁倪的手,一開始並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轉瞬間見她嘻嘻咧嘴笑,一條水蛇似的水管已經緊出來,噴了他一臉,他立刻展開行動,因此她開心沒多久。就覺得手被反剪,她想惡作劇的水柱六親不認的回噴回來,一滴不少,兩人黏在一起,尖叫嬉笑,快樂得不得了。 水管不知何時落地,透明的水潺潺成了安靜的嗚咽。 兩人的眼就這麼糾結上,細細的喘息流竄著,好似有什麼在兩個不識情滋味的人的身體裡發酵、醞釀,就要成形。 「陳經理,就是這一家,您慢走……小心腳下面的泥……」 由遠而近的聲音像天雷,劈開彌漫在郁倪和火安琪之間的魔霧,兩人霎時清理,愛情魅力一下子退得乾乾淨淨。 兩個西裝筆挺,油頭、帶公事包的中年人目中無人的踏入四合院裡。 「又是你。」郁倪把濕發擰於,住肩後一甩迎戰去。 地中海頭的男人在陳經理耳邊嘀咕了一下,就見陳經理露出笑面虎的虎牙,道:「郁小姐,你的聲名真是如雷貫耳,我常聽見你的大名,幸會幸會!」他伸出虎爪,認定伸手不打笑臉人,凡事先笑再說。 「不過對大公司而言,我是惡名昭彰吧。」郁倪沒好臉色。 陳經理不愧在商場上滾了又滾,險皮超厚的不以為意,眼珠滴溜溜的在她因濕透而轉成透明的胸脯滑過,口水差點流出來。 「好說好說,嘿嘿。」 火安琪見著,怒火器霎時點燃,眼看就要一觸即發。「不該看的東西不要亂瞄,小心你的眼珠。」郁倪沉下聲音,這是她發怒的前兆。 陳經理乾笑。 「郁小姐,我呢,在商言商是為你好,這片花園賺不了錢的,你只要在契約上簽字,這筆天文數字的價錢可是比別人多上好幾倍喔,你一點都不動心?」 動情利誘,誰都逃不過他們收購的決心,偏偏,卻碰上這個硬如石頭的鬱家,他們對她的耐心都快沒有了。 「誰不知道你用低價把附近所有的花園買光,然後轉手賣給高爾夫球場或鄉村俱樂部謀取暴利,別人我是管不著,不過你威脅不了我,本小姐說不賣就不賣,自己請便,不送!」 不管他來幾次,結果都一樣,不爽!不賣! 「郁小姐,我好話說在前頭,你不賣賬,別怪我不講情面。」老狐理的尾巴藏不住了。 「我好怕喔,你想派人來砍我還是燒了花園?這些都不新鮮,要玩,換點別的來。」 惡馬惡人騎,要是在氣勢上輸人,鬱家花團早就被夷為平地,變成有錢人消遣玩樂的地方了。 看似無害站在一旁的火安琪,一字不漏的接收著郁倪和陳經理的對話,至到精神因為她的存在而專注。 「小姐,跟財團對抗是很不智的事,你聽過螳臂擋車吧,別自不量力了。」好話說盡,自以為高高在上的陳經理心中有話,他撼動不了這棵樹,哼,了不起多花把力氣連根除掉。 辦法是人想出來,路是人走出來的,錢呢,自然麥克麥克落入他口袋。 「螳螂對花來說是害蟲,」郁倪眯眯笑,笑得太好看,只有火安琪注意到她神鬼不知的抓起水管見人就噴。 「清除害蟲是我的工作,我看你在誰的地盤上耀武揚威!」 水柱一陣狂亂噴灑,自詡為高級分子的陳經理和手下哪看過郁倪這種亂沒章法的方式,兩個人跳腳不打緊,一個不小心撞在一起,眼冒金星,阿爸、阿娘的叫,就怕少生一條腿跑得不夠快。 郁倪拍拍手,「好爽!」 火安琪先是錯愕,然後漣漪般的柔光注進他冷涼的表情,他臉上俊俏的線條揚起稀奇的溫度,笑聲不大卻出奇的穿透郁倪的耳膜,她傻住了。 要死!又被他看見母老虎的模樣,她要先跳河還是拿水管在脖子繞兩圈? 可他笑的樣子實在太迷人,白白的牙在黃昏的餘光裡漾著光芒,清矍的臉、彎彎的眉,還有柔軟如嬰兒的頭髮、纖細的肩膀,呼之欲出是美少年的身分……糟糕!她不是只覬覦他的笑容嗎?怎麼現在連身體的每個部分都不放過? 矛盾無解的是他那雙叫人驚豔的眼,卻老是盛載著她也不明白的荒涼,一個人怎麼能擁抱這麼複雜矛盾的面目生活到現在? 她莫名所以的心發起疼。 「你……好看。」相對于郁倪的打分,火安琪生平第一次對自己以外的人發出讚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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