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錢途似錦下堂妻 | 上頁 下頁
五二


  楊氏早就聽樂不染說過,她被趕出家門後是柴家人收留了她,相互幫襯,她才有今日,兩人一打開話厘子,多年的隔閡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時間倒有說不完的話了。

  「知道太太您要搬出來,老奴和小姐提過,雁子胡同那邊有的是現成的屋子,怎能讓您和老爺住到鋪子來。」柴王氏原想把宅子讓給楊氏一家住,樂不染沒有同意。

  她告拆柴王氏,雁子胡同的宅子本來就是為他們一家人買的,鋪子那邊,要是她爹娘不想隨她進京,那麼糧食鋪開張,就由她爹顧著,兩家人到時候想親近就親近,要是沒事,各過各的生活,互相不妨礙,這樣比較好。

  說到底,她雖然穿過來時日長了,但是上輩子獨立生活的習慣根深蒂固,加上一穿過來就遇到個拿親情當情緒勒索的樂老太太,一大家子的人像藤蔓糾纏在一起,痛苦萬分又難依難舍。

  她來說,不是膩在一起才叫家人,門戶獨立,經濟獨立,這樣會少掉很多摩擦、衝突和對立。

  有了自己的家,她娘可以當家作主,個性上也能稍微立起來,何況雁子胡同雖在誠南,可離東市不,遠,小半時辰就能到,往後她娘有了奶娘這個伴,日子也不怕無聊了。

  「娘,我去看著爹安置得如何了,您和奶娘慢慢聊。」樂不染垂眸想往裡頭走去,並沒有抬眼,卻敏感的發現楊氏和奶娘的聲音停了。

  話說多了,人總是要歇歇,換口氣,只是這口氣歇得也太長,而且連小棠、柴子他們搬東西製造出來的雜音都消失了,只剩大街上百姓路人的微嘩聲。

  她察覺不對勁的回過頭來,抬眼,卻,愣住了。

  兩匹軍中的駿馬塵土不揚的來到鋪子前面,後頭跟著一小列隊的兵士,一行人神情嚴肅,踏著整齊的步伐,攜帶的兵器在朝陽下閃爍著令人不自在的光芒,路人的心尖都跟著顫了一顫。

  大過年的,這是怎麼回事?又是搬家,又是兵士,雖然只是不到十人的小隊,也夠叫人膽顫心驚的了。

  一匹馬緩緩的來到鋪子前面,馬上的人一躍而下。

  一身玄衣廣袖,黑絲絹長袍,腰間系著銀色絲絛和朱雀玉珮,腳踏一雙新興的朱雀雲紋快靴,挾一身的孤傲淩厲氣勢。

  他向著樂不染走來,深邃的眸如最漆黑的暗夜,滿街喜氣洋洋的年節氣氛也浸染不了他半分的暖意。

  直到他的目光鎖住樂不染的刹那,他宛如子夜的黑眸才浮現情緒,眼裡只有她一人,向她直直走去。

  「你讓我好找。」他向來冷淡到幾乎沒有溫度的聲音,因為看見她完好無缺的模樣,難得有了微溫。

  「你回來了?怎麼信裡也不說一聲?」她有些錯愕,還有這些兵士是怎麼回事?

  「嗯,想給你一個驚喜。」結果,飽受驚嚇的人是他。

  她不見了。

  「我不正在搬家嘛。」這回,他應該又是撲空了,上回她回了樂家,這回提前從樂家搬出來,因為他都不在,也來不及知會,就變成了讓他一番好找的情形了。

  她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這麼湊巧?

  馬匹上的康泰見主子找著了樂姑娘,摸著鼻子,向那些兵士揮手道:「任務完成,都散了!」

  想不到在戰場上最擅長察探、偷襲的先鋒兵被派上了用場,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了樂姑娘。

  連彼岸向來都不是那種愛顯擺的人,樂不染一想就理通了關節,她向那兵士的領頭道:「這位大哥,新春年節的,還勞動大家出任務,太辛苦了,要是不嫌棄,一會兒大家歇息夠了,我在玉樓春擺兩桌酒席,請各位賞臉,可好?」

  那領頭的看了眼康泰,見他沒表示什麼,拱手道:「多謝小娘子好意,縣郊外還有我們弟兄紮營,就不叨擾了。」

  「這樣啊,大概多少人?」

  領頭又看了眼連彼岸,見他也沒表示,心裡打著鼓到底能不能說?可又看到樂不染鼓勵的眼神,估摸著說了一個隱約的數字,「約莫百人。」

  「這大過年的,總不能讓大家連口熱湯都沒得喝,要不這樣吧——」她喚來齊壯,讓他去和玉樓春的掌櫃商量,將宴席改成外燴,要是人手和食材不夠的話,告訴她,她再設法墊上。

  花銷多少,也都由她應付。

  雖說這麼臨時不好籌措,不過,她也不擔心,酒樓最多的就是食材,雖說在蔬食上可能有所欠缺,但葷菜絕對不會少,要讓百來口人吃飽喝足,是沒有問題的。

  齊壯帶著齊東和齊北去辦事。

  「還不謝謝樂姑娘?」連彼岸終於吭聲。

  兵士們一喜,雷打的聲歡聲雷動。「謝謝樂姑娘!」

  樂不染笑得十分歡暢,比起宅子裡那些眼界只有芝麻大的女人,和直爽的人相處起來真是簡單愉快多了。

  某人可看不下去她和這些人越說越熱呼,感覺被冷落的連大人氣息沉沉道:「進去。」

  幾月不見的蝕骨思念,兩地相隔的折磨,佔據了他的夜晚和夢,就算收到她的信也只能慰藉萬一,無論怎麼都比不上可以看見她的人,聽見她的聲音,摸到她柔軟的小手,還有汲取她身上的香馥來得好。

  他故意落後樂不染一步,叫了聲,「康泰。」

  康泰從廊下竄了上來,彎腰對著連彼岸。「少君。」

  「讓人去查平遙縣令樂啟開所有的不法勾當,交給知府嚴辦!」

  「是。」

  連彼岸轉身進了鋪面,他向來睚訾必報,既然樂家的人沒把他的交代當回事,竟把三房逼得分家,那好,反正已經毫無干係,他也無須看在心愛女子的分上給他們留任何後路。

  只是那二、四房僥倖逃過一劫,但是樹倒猢猻散,那兩房又能落著什麼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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