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錢途似錦下堂妻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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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怕我?」 「怕。」她唇邊有笑,眼底的笑意卻微涼。 道不同,不相為謀,還有,只有死人才不會覺得害怕。 「既然知道怕,為什麼我聽不出你語氣裡任何的恭敬?」他的嗓音驟然一沉。 「你我交易,你情我願,你我是平等的,再說,你一次兩次不請自來,是端方君子該有的行為嗎,你覺得小女子如何恭敬得起來?」她不輕不重的損了回去。 平等?頗耐人尋味的字眼,一般女子要求的不是寵愛憐惜、榮華富貴和府中掌權的能掌權的能力?她要的是平起平坐的意思嗎? 見他還是那副呆木頭的樣子,樂不染做了總結。「下回別悶聲不吭的出現,挺嚇人的。」 「嗯,下回,我會注意的。」 他向來說的話,做的事,都帶著一種天經地義的霸道,不容人有半點忤逆的,這樣的連彼岸居然破天荒的讓了步了。 其實他也不是非要她的恭敬不可,倘若她對他必恭必敬,和所有的人沒有不同,他也不會惦記上她。 他凡事不上心,二十二載的歲月,活成了一座徹頭徹尾的冰山,她卻像暗夜裡的的一束光,勾引著他從黑暗無人處走出來,更像春日暮夜無人處突然綻開了的一朵花,讓他總覺得非來看看不可,就連路過這樣的藉口都用上了。 樂不染也不是那種不知所謂的,她知道什麼叫見好就收,轉頭見蠶繭紙上的墨蹟已經幹了,便朝著連彼岸招手。 「你要的摹本,過來瞧瞧可還滿意?要是覺得可以,就順便帶走吧。」說好的五萬兩可得銀貨兩訖才行。 連彼岸人過來了,眼珠子卻在她右邊的粉色小傷疤轉了圈。「你臉上的疤是怎麼回事?」 那小疤看著不明顯,卻和她發上的小髻一樣讓人礙眼。 「樂家老太太送我這不肖孫女大歸的見面禮。」其實手背和頰上的傷痕已經沒了感覺,只要細心照護,相信再過段時間就會消與無蹤,不留痕跡,但是這對待,她會記得這筆賬的。 她已經離開樂家,根本不想理會那個家,她本來就不是樂家的女兒,也談不上親情,只是替原主不值,攤上勢利自私貪婪,偏心到沒邊的祖母,為了長子的前途將親孫女往火坑推,哪裡想過,那可憐的女孩在高府過的是什麼日子,一個年紀比她爹還要大,以淩虐為樂的丈夫,府裡一個個落井下石的妾室,那種絕望和無助,讓她一命歸了陰不說,末了,還落了個棄婦的汙名,這樣的樂家人談什麼親情?有什麼好讓她惦記的? 她不是原主,自己也不是這裡人,更不是怯弱無助連撞柱都不敢,只能絕食求解脫的小姑娘。 一無是處的樂家,唯一能讓她掛懷的,也只有一個給她送糖油餅的樂淺曇,但她清楚的知道,想單獨把他接出來是不可能的,古代家族對於男丁子嗣的看重不是她一個外來人能想像的。 走著瞧吧,溪到山前總會有路的,至於樂啟釗和楊氏,那生了原主的爹娘,到時候也一併看著辦吧。 由於走了心思,她沒看到他那黑暗的眸中閃過一道冷戾的光。 接著他把目光移到了木桌上的行帖,黑漆漆的眼底連續閃過閃電般的驚豔色彩。 連彼岸不是那種能武不能文的武夫,他又能提筆安天下,武能馬上定幹坤,論起身份,還是大東朝碩果僅存,開國元老連東天的嫡孫。 幕本上每一個字勾勒的起筆、行筆、收筆,文字結構和章法結構之精准,惟妙惟肖。 忠實的還原了原著,最令人驚歎的是三百二十四個字中,凡是重複的字都各不相同,拿其中二十個「之」字來說,各具風韻,皆無雷同。 連彼岸看了又看,無話可說。 「這是五萬兩銀票。」 她看著那一摞超大面額的銀票,心裡砰砰跳,不知躺在銀票下面睡覺會是什麼滋味?應該爽斃了吧?她微微睜大了眼,雖然沒有一蹦三尺高,但圓潤挺翹的鼻翼微微翕動著,顯示出她的心思也不那麼平靜。 連彼岸看到了,面無表情的人,看似一如既往的漠然,然而嘴角微微勾起弧度,竟是笑了。 這一笑,面容如夏花濃豔,只可惜樂四姑娘忙著對那些銀票流口水,錯過了美好的風景。 「不用怕銀票不能兌現,這是整個大東朝都能通用的慶祥錢莊銀票,只要有慶祥錢莊的地方都能兌現,要是有人敢找你麻煩……」一塊透雕白玉龍鳳紋長宜子孫佩從他的腰際解下,他的手指修長,指甲整潔圓潤,襯得這塊玉珮更加美不勝收。 憑良心說,即便在器物三科的玉銅科浸潤了三十幾年,樂不染也不常見到這樣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好物,通體雪白剔透,瑩潔溫潤不說,外有兩隻螭龍對首,兩首間繫繩作佩,繩穿兩顆紅瑪瑙珠,中央直行鏤雕「長宜子孫」四字篆書,表達對子孫的期許和厚望。 「長宜子孫」是中國傳統大家族家長的觀念,就是希望自己的家業能夠世世代代傳承下去,家業興旺,子孫安逸富貴,玉珮表達了對後人的祝福和期望。 這塊玉珮的背面雖然沒有指出是禦制物件,但橫豎來看都不是尋常人家該有的東西。 這東西,她不能要,不敢要,不管它的來路是什麼。 五萬兩雖多,沒必要拿命去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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