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千歲守護神 | 上頁 下頁 |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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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萊出去後又進來,一臉的古怪,「那位婆婆叫我告訴姑娘說她是神婆,姑娘就會見她了。」 「幾日不見,什麼時候開始擺這麼大的架子,這來開門的丫頭又是誰?」尾隨著一萊身後進來的是三花神婆。 感覺也才幾日不見,她又老了些。 三花神婆多日不見陰曹,跑了一趟樹城,才知道她隨著東家去了府城,吊著心過了幾天,好不容易聽到風聲說她回來了,趕緊放下手邊的事過來。 「神婆,她叫一萊,她的來歷我慢慢再同你說,你先坐著,我去給你拿從府城帶回來的糕點和水果。」 「我是專程來吃你那些東西的嗎?」口氣不好是三花神婆的特色,只是這眼一掃又看見在一旁玩玩具的小飛。 哪來這麼大的孩子? 她到底錯過了什麼? 小飛見三花神婆打量他,倒是高高興興的抱著玩具過來跟她問好,「婆婆好,我叫小飛。」 見到這麼小的孩子,神婆一向嚴苛的五官像冰雪融化般的柔軟了下來。「你也好,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麼會在婆婆孫女的家裡?」 她低聲問話的時候,一萊已經端著陰曹張羅的茶和果點放在桌上。 神婆瞥了眼一萊又看看團子似的小飛,不由得嘀咕,「年紀輕輕,孩子就這麼大了啊。」 被誤認為娘,一萊可窘了,只是這婆婆看似和姑娘關係匪淺,居然不認得小飛,那小飛是誰家的孩子?總不可能是姑娘的……呃,私生子。 一時間,兩人有志一同的抬起頭,等陰曹解釋。 陰曹把手裡拿著的兩疋上等布料和手鐲放下,面對這兩道眼光,她深深吸口氣,沒想到要這麼快就面對這個問題,佢是她本就打算著要將神婆接過來住,很多事情她也不好瞞她,看來打開天窗說亮話是唯一的路,神婆要是不能接受她身邊這些神神怪怪,那……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還有一萊,對不住啦,一來就讓你接受這種心臟大考驗。 「奶奶。」她軟著嗓子喊。 神婆蹙眉,這孩子幾乎不叫她奶奶,但是她要是用這種軟綿綿又甜滋滋的聲音喊她,一定有大事。 幾年前,她喊她一聲奶奶,是她要搬出去自己住。 這回,她又做了什麼她不同意她卻執著非做不可的事? 莫非,她和哪裡來的野小子生了這孩子? 但不可能啊,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這丫頭就算懷孕她不可能什麼都沒有察覺到,哪能藏得了肚,再者,她相信自己教出來的孫女兒。 三花神婆本來略帶混濁的目光忽然發出光亮,眨也不眨的看著陰曹。 這是要逼供呢,陰曹被她看得頭皮發麻,咽了咽口水,舔了唇,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奶奶,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有那麼一點驚世駭俗,你能不能先做好心理準備,等一下要是出現什麼,可別暈了。」 「我倒想瞧瞧你幹了什麼能讓我受不住的事情。」三花神婆好整以暇地道,她這一生就那張不甜且硬的嘴改不了,可也因為她又硬又堅強,才能孤家寡人的扶養陰曹,絲毫不曾喊苦。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陰曹忽然歪了下頭,朝著高空處喊,「始,你能現身讓大家看到你嗎?」 以往始只讓她一人能看得見,現在她想讓大家都見到他,也不知他能否、願不願意?畢竟他的身分可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 要是鬧開,這後果……哼,大不了就乾脆搬到府城去住,要是還不行,乾脆往大京去,她就不信京城這麼大,還容不了她和始。 「你確定?」始的身影還沒出現,聲音如弦琴般低低響起了。 他這一出聲,除了小飛,神婆和一萊全豎起了寒毛,明明沒見到人,究竟是誰在說話?「人家不是說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奶奶是長輩,一萊我也信得過她,為了大家將來方便,我覺得還是讓她們見見你好了。」 始對自己的容貌無感,但是聽到陰曹的措詞不免在心裡冷嘲了下,他若算是「醜」媳婦,天底下就沒有能見人的女人了。 接下來沒聽到任何聲響,就在大家提著心七上八下的時候,始也不故弄玄虛,甚至連一點煙霧也沒,就憑空站在那裡。 他有著十分獨長的眼,形容一切美男子的詞句用在他身上都還欠缺了那麼一點,不是他不夠美,而是太美,美得無法用這世間的形容詞來形容他,他那一頭如墨染的黑髮大部分垂在肩後,小部分挽成小髻,以一根不知是玉是金的烏木簪子固定,身穿秦朝樣式的玄黑色寬大袖收口袍服,袍服上赤金色滾雲邊,腳踏雲履,一隻白玉獸佩伏在他的袍子上,他彷佛天生就適合這樣的服裝,就算和這時代的穿著格格不入,但是只要有眼睛的,一看都知道這身裝扮哪是尋常人穿得起的? 這哪裡是什麼醜媳婦,全天下的男人站在他面前也要自慚形穢。 一萊看得眼珠子轉不動了,喃喃的用飽受驚嚇的聲音坑坑巴巴的叫出聲,「落爺!」 就差那兩撇小鬍子了,眼前這倏忽出現的男人和她家落爺長得一個樣,只要眼前這男子黏上兩撇小鬍子,活脫脫是主子站在眼前。 她腿一軟,癱跪在地。 三花神婆也意識到了什麼,她和曹兒同住的那幾年,恍恍惚惚間也見過那些個身影斑駁的鬼怪,但從沒一個像眼前這男人那麼具體的出現在她眼前,她甚至能感覺得到他的呼吸和胸膛的起伏,就和一個活生生的人沒什麼不一樣。 但,這是妖。 她沒見過落九塵,自然不知道落九塵和始的面貌有著驚人的相似,不過基於母牛護犢的直覺,她將陰曹拉了過來,護在身後,順便遮去了始的目光,動作敏捷得不像個四、五十歲的婆子。 三花神婆拉得很用力,拉得陰曹的手腕隱隱生疼,還沒來得及皺眉,她聽到了神婆的破鑼嗓子吼道—— 「你是哪來的妖魔鬼怪,有我三花一口氣在,我不會讓你動她一根寒毛!」 陰曹笑著笑著,眼前竟起了水霧,她慢慢拉著神婆的袖子,那袖子磨破了好幾層,有些油詬還脫了線。 她以前還小時,飽受一些幻影困擾,者覺得有人在她身邊走動,看似沒有惡意,但她還是很害怕,那時候的她不過是一個孩子,哪裡分得出那些「人」是善意還惡意,是三花神婆徹夜守在她身邊,替她打扇子,唱著不流利的兒歌哄她入睡,就算她睡了,神婆也會趴在炕上守護她一整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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