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娶了你囉! | 上頁 下頁
十九


  她明明忘記了所有一切。

  「用不著試探我,我對你所知有限,你也知道只要是那只狐狸……荷眼她不想說的,嘴巴比蚌殼還要緊。」

  「那就是說她仍記得我,忘記是騙我的。」她在拷打他嗎?用遺忘作鞭子?

  「唉,荷眼真沒眼光,也只有她才會跟你這種呆子談戀愛,全世界都知道她愛上一個人類,也都知道誰是她最喜歡的人,他笑的樣子,他走路的姿勢,他吃飯的樣子,甚至不肯學中文、不肯喝稀飯……曹先生,要是你還認為她為了耍你假裝忘了你,我只能說你太不瞭解荷眼,那只狐狸也從頭到尾愛錯了人!」

  霍一飛一想起荷眼當初痛苦的容顏還是會起「加冷筍」,談戀愛的人是瘋子,被拐去結婚的狐狸更是白癡。

  儘管曹黔深呼吸一百次還是覺得痛苦,看不見滿地的煙蒂,他又掏,才發現平常好久才抽一包的煙已然精光。

  「她是怎麼……忘記我的?」

  「你以為一直被過去束縛,傷口長期無法癒合,在愛情面前患得患失的滋味很好受嗎?你以為,艱苦的跟自己的情緒角力的她能撐多久?不選擇忘記她會把自己摧毀,她為了愛你把自己縮小,以你的天地為世界,以你的快樂為快樂,結果,你對她做了什麼殘忍的事情?她說,她看不到你跟她的未來,只感覺到黯淡。

  「反正就算她離開了,她也已經給了你一個兒子,你還有什麼好貪心的?」他連珠炮似的,沒好氣的轟炸他。

  「於是,我經過她的同意,拿掉了她對你全部的記憶。」

  最後一句再怎麼驚天動地也比不上之前給曹黔的刺激了。

  「我不想跟你道謝。」

  謝他讓荷眼不再難過。

  謝他的多管閒事。

  謝他讓他一家團聚無望。

  「我可不希罕,你別揍我就成了。」拿掉別人的記憶並不是什麼好法子,可是在那個時候他也實在想不出什麼好方法。

  曹黔自動從霍一飛的口袋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吞雲吐霧起來。

  霍一飛不甘示弱,互相荼毒。

  要製造空氣污染大家一起來唄。

  兩人口中吐出來的煙霧跟廟口大香爐信徒點燃的香煙相融,風來,逐漸散去。

  曹黔深如海的心思也被重重白煙罩住。

  「她還說了什麼嗎?」良久,他再度開口。

  霍一飛覷了遠處的白雲一眼,低吟道:「她說了。」

  「說了什麼?」他全神貫注。

  「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曹黔大受震動,一節煙蒂掉到膝蓋處渾然不覺。

  第六章

  靠海的新興社區,住宅機能一應俱全不說,鬧中取靜,靜中又不失單調,週末假日的海邊常有帆船遊艇比賽,社區有二十四小時保全,小學、中學都在附近,要是家有老人,這兒還有圓集舞、太極拳、老人社團、電腦教學班,一點也不怕得了老人癡呆……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是個山明水秀的好地方,更重要的是租金便宜,天上地下沒那麼便宜的價錢了。

  呼。

  以上,是小猴子的娘,也就是房東的老婆,呂可娣就是嘍的介紹詞,雖然有點落落長,倒也跟事實頗為符合。

  「要是你手頭不方便,押金我可以不收的,最主要是荷眼有個伴,我比較放心。」敢情把房子租出去是為了荷眼。

  「我想馬上搬進來。」

  「沒問題,反正我們也不是陌生人。」笑呵呵的呂可娣很高興家中的人數直線上升,哦,更止,是荷眼家。

  她也應該要有家人。

  於是,父子倆笑逐顏開的帶著一個皮箱就搬進了荷眼獨居的宅子裡。哦,對了,還有一輛代步的房車以及曹言寸步不離的布袋戲偶。

  「我要去殺了她,那個自作主張的女人!」荷眼咆哮。

  她一個人住得好端端的,不用跟別人分居吧。

  「你看起來精神很不錯。」距離滑雪場事件不過兩天,仔細看除了臉色稍微蒼白一點,已經能吼人,看起來她恢復得很不錯。

  「我吃好、睡好,除了腳偶爾抽筋之外,精神當然不錯。」她在氣什麼,氣她受傷兩天,除了頭一天送她去醫腳跟回家之外,他就不聞不問了,真是一點都不體貼。

  「我擔心了兩天,幸好看你複元的情況良好,讓我稍稍放心。」前陣子他把全副精神放在荷眼身上,工作全部停擺,手機關機,可他知道要是再這麼失蹤下去絕對會出大問題,打電話回去自首,才知道一大堆因為他延誤的工作已經淹到喉嚨,不得不連夜緊急處理,然而Case還是堆積如山。

  魚跟熊掌難以兼得。

  可是要他捨棄荷眼,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即使他的事業登峰造極,沒有人分享也是枉然。

  他已經失去過他的摯愛一次;一次就足以當成教訓,要是再犯,他就真的是豬了。

  「你總算還有點良心!」殊不知這樣的氣話讓人以為她很期待曹黔的到來。

  「我當然有,你看我的黑眼圈,都是因為工作忙來的。」本來是邀功的,可是荷眼一聽臉色就沉了。

  「聽起來你像是大公司的負責人,事業忙得讓你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睡覺時間當然是有,不過我做的是五湖四海的生意,沒辦法長時間關機,員工們找不到我會產生危機感。」

  「我倒是失敬了,董事長先生。」她的神色更冷,態度驟變。

  他簡單的穿著,出入代步的是中產階級的房車,就算吃東西也很簡單,不奢華,不浪費,她以為他只是個平凡的上班族。

  至於帶小孩住飯店,他說過,他只是在臺灣暫時停留,租賃房屋對一個短期過客來說,的確是麻煩了點。

  也許是她有刻板印象,也不見得所有董事長級的人物都愛排場。

  可是,她討厭工作狂。

  她討厭事業心過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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