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城堡裡沒有公主 | 上頁 下頁


  一隻濕淋淋的落水狗。

  潑水的劊子手趕快把臉盆藏到背後,湮滅罪證,好像,這樣就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咳咳……」她眨了從眉毛處流下來的水漬,有些水進了眼睛,有些進了嘴巴,更多流進了衣領裡面……

  「你就給我站在這裡反省,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叫她走!」

  雖然頂頭老闆在買下別莊後根本就沒來過,該有的規炬還是不能沒有,散漫沒紀律的下人需要殺雞儆猴。

  大家搖著頭走了,獨留下被罰站的京晴空。

  她站著,水珠一抹就是一大把,跟落水的獅子狗沒兩樣。

  髻壞了,真是的,她最不會弄這個了,下次要潑水可不可以別對準臉,其他部位她比較能接受的。

  被欺淩,她有心理準備。

  這世界不就是這樣,大欺小,弱肉強食,誰叫她是菜鳥,最小尾的那只。

  在人家的屋簷下,就是要低頭,把姿態擺得低低的,這樣最安全。

  這就是她,京晴空,二十一歲。

  灰黯得面目模糊。

  她只對兩件事有興趣,就是吃飯——睡覺——吃飯——睡覺,希望可以永無止境的輪回下去,直到世界末日。

  變成了笑柄,她不是很有所謂。

  她又不靠這些同樣是傭人的同事給薪水,隨便他們怎麼說去。

  不過開了先例之後,很遺憾的,就沒人把她當人看了。

  衰尾道人的封號很快就掛上她的脖子。

  以上欺下的戲碼就從不經意到每天發生,下人的眼睛最是雪亮,誰受寵,誰不討喜,得到的待遇一清二楚。

  每個老鳥都可以隨便吆喝她做事,當然,最大尾的勞斯特先生是默許的。

  誰叫她一開始就不討大管家歡喜,活該被排斥。

  「京晴空,廚房的壁磚膩得快出油了,你有空來刷刷,要是壁縫裡讓我摳出髒汙來,你就死定了知道嗎?!」廚房裡大大小小的整理清潔工作不都包括在這些煮飯的歐巴桑身上?看她們一個個擠眉弄眼準備溜到小儲藏室去打牌九,卻把工作丟給她,京晴空靜默不語。

  當初應徵進來說好負責的部份只有洗碗,現在壓在她身上的工作可是越來越多,多能工,嗯,也許她可以問一下勞斯特先生要不要把其他人給Fire掉,用她一個就抵得過全部了。

  自嘲完畢,她還是認命的進了廚房。

  戴上膠手套,彎身找到強力的清潔濟,慢慢的做,也許可以趕在天黑前把今天的活做完。

  到底是她沒神經,還是人有自知之明?知道就算跟那些老資格的歐巴桑說破嘴,只會換來更多工作而已?

  腰酸背痛的從廚房出來,天果然已經黑透,亮晶晶的星星正頑皮的對著她眨眼。

  她毫無心情,捶著不善勞力的胳臂,只想趕快回房睡覺。

  不過,人在不順的時候,老天爺通常也不怎麼肯幫忙的。

  「京晴空,你來得剛好。」閃躲不及,跟迎面來的芬芬撞個正著。哪裡好?

  「我有別的事做,馬廄的馬要洗澡,你去把它們牽出來,順便把馬糞清一清,別忘記飼料,要是馬匹出了什麼差錯,你該知道嚴重性的。」

  擺明要約會去,把情人的份內事推給了毫不相干的京晴空。

  每個女傭都要經歷這種過程嗎?還是大家吃定她好說話?

  鐵杵磨成針,百煉成鋼……她可不可以吐一下口水表示反感?

  傭人真不是個好行業,稍微混一點就被指責懶惰,太過勤勞又容易招忌。

  不過,說什麼都沒用吧,大家把她當傻子她就當傻子好了。

  「這樣不好。」男人的良心總算沒有完全被吃掉,搖頭不是很贊同。

  「有什麼關係,她自己也沒說不可以。」

  凡事撇清,拉拉拉,把人拉走了。

  京晴空定定的站在月光下,看著自己攤開的雙手粗糙不少。看起來今天晚上又別想提前回房睡覺了。

  對啊,她可以說不的,為什麼不說?

  活該她過這種人人吃定她的日子。

  如果說這是命運就隨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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