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吉食郡主 | 上頁 下頁
五五


  這裡可是有好幾雙眼瞧著,他可以不要名聲與臉面,但她女兒還要。

  東伏羲身上沒有華麗的服飾,可那天生的威儀,加上他在軍中摸爬打滾了一番,刀鋒飲過不少人血,整個人的氣質變了不少,且隨著年齡增長,閱歷增多,他在某些地方來講是不再那麼飛揚跳脫,遇事冷靜了許多。

  方才是因為見著了他心目中最思念的人兒,冷漠掩映下的深情噴薄而出,這才失態。

  甯馨長公主這一喝,讓他不是很情願地安靜下來,可也就只是安靜而已,一雙眼仍直勾勾地盯著舒婆娑不歡。

  甯馨長公主扶額。

  看著東伏羲粗糙不少卻仍俊朗的容貌,舒婆娑的眼中露出複雜。

  對他,她有一肚子的話想問,可是這時間、地點都不合宜。

  兩人這番「無語凝噎」拍模樣重重刺激了蕭夫人,她怒道;「原來傳言都是真的,你和東王府世子不清不白,我還以為那些只是胡話……長公主,您這女兒我們蕭府不敢娶,也娶不起,這樁婚事就到這裡為止吧。」

  「蕭夫人!」甯馨長公主臉色發白。

  「記得把今日帶來的那些破爛悉數帶回去,我們不稀罕。」東伏羲嫌場面不夠亂,涼涼開口。

  「你——」見鬼了,每每對上他的眼睛,蕭夫人總有頭皮發麻之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舒婆娑踩了東伏羲一腳。

  東伏羲不明不白地挨了一腳,眼裡浮視一絲委屈。

  蕭夫人堅持要走,甯馨長公主無法,只能送客,經過東伏羲身邊時,用嘴型無聲道:給我安分點,要是敢越當池一步,看我回來怎麼整治你!

  東伏羲笑得像只無害的幼犬。

  一屋子的貴夫人席捲著香風走了,屋裡只留下舒婆娑與東伏羲大眼瞪小眼。

  「你怎麼會在這裡?」沒等他開口,她先聲奪人。

  東伏羲看著她白嫩的小臉,只覺得她好像開在陽下的一朵白蘭花。

  她的肌膚細滑水嫩,嘴唇甜美柔軟,氣息馨香輕淡,長得不是很高挑卻分外精緻。

  這丫頭長開了,最重要的是胸前還鼓鼓的!

  他的胸口猶如被烈火焚燒,那團火在體內四處飛竄。

  三年前臨別那一吻令他惦念至今,使他熬過許多非人般的日子,要是沒有她,或許他回不來。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在他裡生了根,發了芽,長成了參天大樹。

  「感覺上你很愛問我這句話,我去軍隊之前來看你,你也這麼問我,這回又是一樣的話。」

  「不然我應該問什麼?」

  她的任何言語都能撫平他的心,就算是這樣平淡地及問他,他也覺得她可愛得要命。

  「你可以問這些年我在軍中過得好不好、敵人的頭顱砍得多不多、那邊的氣候要不要命、有沒有西北的女子喜歡上我,可以問的事情多著呢。」

  她歪著頭,順著他的話道:「所以,你在軍中過得好不好?你大勝而歸,敵人的腦袋應該是砍下不少,至於氣候嘛她看見他以前細緻的面容如今都是細細的疤痕,嘴唇乾裂,不舍地歎了口氣,「我讓人先打水來給你洗漱一下,你這一路到底是有多趕?大軍難道進城了?怎麼一點動靜也沒聽到?」

  「我接到你已經在跟蕭府的人談親事的消息,哪顧得上他們,提前趕了回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幾天沒吃沒睡,只知馬匹倒了就換上新的,幸好被他趕上了,晚了,他又得大費周章才能達成所願。

  舒婆娑出去吩咐丫鬟打水進來,讓她們順便帶上幾樣吃食,回過頭來便撞上硬邦邦的東西,疼得她眼冒淚花,定睛一看,原來是他的鎖子甲。

  「不是讓你去坐著嘛,杵在這幹麼?」

  東伏羲的目光始終沒有放開過她,她的一抬頭、一轉眸,這三年他在心中銘刻過多少遍,這會兒他只想把人摟入懷抱,鏤入他的骨血裡面,再也不要分開。

  拉開她的手,輕輕摩娑她微紅的鼻子,他問:「你和蕭家的親事是談真的?」

  「你覺得呢?誰會拿自己婚姻大事開玩笑?」她睨他一眼,躲開他的指腹,結果就見他彎下腰,嘟起嘴,朝自己的臉上湊過來,趕忙一掌拍開他,「幹什麼?你給我差不多一點!」「我不是讓你等我嗎,你卻趁我不在要嫁人!」他低吼著,趁她沒注意,脖子往前一伸,飛快地在她鼻尖上親了親,怒氣頓時消失無蹤,整個人如偷吃了魚的貓,笑得好不奸詐。

  「我憑什麼等你?你是我的誰?」舒婆娑沒料到被偷襲,心裡那個氣,抬手往他的臉上拍。

  這世間的女子有多少自由?連不想婚嫁的自由都沒有,更別說沒名沒分地去等一個不知能不能娶自己的男人。

  她肯,她爹娘肯嗎?那層層箍綁著她的規矩肯嗎?

  東伏羲被拍開,不氣也不惱,只一個勁地笑,笑得舒婆娑頭痛起來。

  不是在西北歷練了三年嗎,應該成熟了許多,怎麼見了她還是那副死豬不怕滾水燙的樣子?

  「人你也見到了,要沒事,你還是先回去吧,要是讓聖上知道你偷跑,你也落不著好。」走吧走吧,眼不見,心不煩。

  「阿娑說得對,你快回去,我們和蕭府的婚事算是吹了,這下你可高興了吧。」說話的是去而複返的甯馨長公主,她面帶不悅地瞪著這個自己一直拿他沒辦法的侄子,「我方才讓人去打探了一下,大軍在兩座城池以外,離上京起碼還有五百里,你卻這樣不管不顧、單槍匹馬地跑回來,著實不該。現在你如願以償,可以走了,長公主府不歡迎你。」

  這是她對東伏羲說過最重的話了。

  「對不起,姑母,是我莽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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