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吉食郡主 | 上頁 下頁 |
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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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看不起所謂的千金小姐,而是這類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就算了,隨便走一遭都要人扶著,雙腳好像只是個擺飾。 這位小姐卻是結結實實地陪他們走了一大圈,哼都沒哼一聲,還能侃侃而談,把她的構想說得十分詳盡。 當然,他也根據用料和作工給了詳細的價錢。 舒婆娑很爽快地點頭,「師傅能造出令我滿意的園子,銀子不是問題。」 這麼大氣的女子,他欣賞。 他是個喜歡挑戰的人,他們的泥瓦班子可是傳承一百多年的老店鋪,之後定會全力以赴,讓這位姑娘對他們刮目相看的。 從珍饌居回府時,不過才下午,可舒婆娑只想回擬水院躺下了事。 不能怪她懶散,實在是這些日子動腦動得有些多,每天又睡得不夠,現在事情朝著她希望的方向走,她覺得心頭的事了結了半件,自然鬆懈了下來,想好好補覺。她扶著玉塊的手,漫不經心地邁著步子,剛進角門沒多久,忽然感覺到玉玦反握著她的手一緊,接著有一道她熟到不能再熟的聲音傳來,那人也隨聲音進入視殘「你回來了。」 是東伏羲。 她瞧過去,一雙星目映入眼簾,墨黑的長髮不羈地散落在他的肩頭上,往日神釆飛揚的少年痩了許多,身上的狂放因為這一病,收斂得乾乾淨淨。 他身穿玄黑金線袍子,她則是一身雪青衫子,四目相對,一雙是火炬般的黑亮眼眸,熾熱灼燙,帶著探究;一雙是翦水雙瞳,靜謐而溫暖。 舒婆娑給了玉玦一個不打緊的眼神,打算讓她帶其他人下去。 玉塊欲言又止,但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繼續站著。不是她膽子變大了,扛得住世子的眼神,她兩條腿抖得很,然而她不能退,她得護著自家郡主。 東伏羲一個眼神,黑一軟硬兼施,把打死不退的玉塊給哄走了。 她一走,一旁的僕婦、丫鬟全潮水似的退到一邊,遠遠地看著。 舒婆娑不知該有什麼表情,這府裡的婆子、丫鬟都聽他的,是怕這小魔王怕到骨子裡了。 他的命令誰敢不聽從?敢陽奉陰違的,下場都很慘,所以只要他一來,府裡稍嫌散漫的下人都會立馬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唯恐招惹了他。 「你怎麼在這裡?」她輕聲問道。 東伏羲不著痕跡地挪開眼睛,「我聽你府中的人說你出門了,我知道你出門每回都從角門回院子,所以就在這裡等。瞧,我這不是逮著了一隻小兔子!」 不得不說,他對她的習性真的是了若指掌。她望著他,輕聲道:「你瘦了。」 「我生病了,等了一個月你都沒來看我。」他的唇緊抿著,那弧線透著一點倔強與委屈。 「你知道的,身為女子有多不得已,不是我想要怎樣就能怎樣。」被那樣的眼神看著,舒婆娑說出來的話自己都覺得心虛。 「我不追究你沒去看我,不過,你心裡有惦記著我吧?」東伏羲見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就這麼瞅著自己,那眼神彷佛要把自己看到心裡去,胸臆間因為她這一個月的無聲無息而產生的怨懟忽然不見了。 其實從小到大,他很少對什麼這麼執著,可對於她,卻是從見到的第一眼起,思念就一刻也不曾放下。 兩人說著,舉步往裡走。 舒婆娑靜靜地思考著,憑良心說,他這病還是因為她而起的。她從爹的口中得知,為了尋她,他不顧病體尚未痊癒,一直在焦急地尋找她,還把那些在五城庠馬司、神樞營當差,卻和他混在一起的狐群狗黨,一個不漏地用上了。 別看這些人不起眼,當的差事也不是什麼要缺,但人家的爹爹、叔伯、太爺是那種跺跺腳就能讓京裡震三震的人,才會在短時間內找到她。 他的找尋讓她很感動,更別提他一路護送的情分。 她不是對別人的付出覺得理所當然的那種涼薄的人,他對她的好,她一直知道。 「你啊,別仗著自己身子骨好就不把身休當回事,多讓侍侯的人弄些滋補的東西,最好按著三餐吃,身子要是還沒有好,就別出來到處亂跑了。」 東伏羲沒怪舒婆娑叨念他,臉上的笑容反而燦爛如噯陽,「阿娑講的話我都聽,其實我已經沒有大礙了,這一個月都在好好養身子,畢竟我趕快好起來,怎麼見得看你?」 老實說,舒婆娑許久沒看到他這麼笑了,一時有些錯不開眼。美色是浮雲啊,一個男人相貌俊美成這樣,教她這身為女子的人怎麼活? 過了垂花門,東伏羲道:「我爹娘也來了,正在和姑父、姑母說話。」 舒婆娑的頭很慢很慢地點了點,想著沒有長輩來了,她卻不去請安的道理,才想往正堂去,就聽見東伏羲說道—— 「我寫了和離書。」 舒婆娑歪了歪腦袋,所以舅母和舅父這會兒是在房裡和爹娘談他和妹妹和離的事?那她進去豈不是十分尷尬,還是回避吧。 沒想到會是和離書,單憑舒婆舞的行徑,東王府給她休書都算客氣了。 她輕聲道:「謝謝你。」 「謝我什麼?」他挺著胸,兩眼亮晶晶的。 「謝謝你沒有把事情鬧到皇上和太后面前,給我們家面子、裡子都顧全了。」 說著,她在心裡長歎一聲。 東伏羲心裡百般複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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