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吉食郡主 | 上頁 下頁


  再說……

  「還有誰知道你們姊妹要去文房珍玩齋?是誰走漏消息的?」要不是有內鬼,別人哪會知道兩位郡主要出門,還能掐在時間點上把人劫走?

  一屋子的人都看得見舒婆舞整個人顫抖個不停。

  「侍候的婆子、丫鬟、護衛那麼多,還會把主子侍候到匪徒的手裡?那劫匪就那麼準確地挑了阿娑坐的馬車,而不是你?」這話可就字字誅心了。

  舒婆舞想躲到父母身後,可東伏羲用眼神威脅著她,令她動彈不得。

  四個大人異口同聲地喝止東伏羲。

  東伏羲視若無睹,他交叉著手,冷冷地看著這個時常糾纏得他恨不得一掌拍死她的人,「你應該知道我有一百種可以讓你吐實的法子,折磨得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舒婆舞只覺得脖子上還殘留著殺意,彷佛只要她微微一動,便會窒息而死,心中害怕,但對他的愛戀依然不減。

  她用手捂住耳朵,尖叫道:「你為什麼連看我一眼也不願意?我喜歡你,喜歡得要死,可你眼裡、心裡都只有阿娑阿娑阿娑,我恨死她了!」

  她明明長得和姊姊一樣,甚至比姊姊還出挑,為什麼世子的眼裡就只有姊姊?姊姊既安靜又沉悶,連說笑都不會,到底有什麼好?

  「所以你串通了外人把阿娑劫走?」

  「……那只是暫時的,等我嫁到東王府後,就會讓那些人把她放出來,我……我有命令他們要好好侍候姊姊,不許動她一根寒毛。」她嗚嗚咽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極慘,一點形象也沒有。

  她知道姊姊成婚在即,長公主府丟不起這個臉,於是慫恿母親讓她代嫁,反正她也是母親的女兒,不算瞞騙,等她和世子生米煮成熟飯,再把姊姊接回來就是了。

  一屋子的人都被她的話嚇傻了。

  「廢話少說,阿娑在哪?」東伏羲氣得只想把眼前的女子給掐死。

  她說了一個地點。

  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女兒?甯馨長公主夫妻又是傷心,又是不敢置信,「你怎麼敢做出這種姊妹相殘的事,不知道你和延安是同根生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舒婆舞雙眸睜大,漂亮的眸子裡都是嫉妒和怨恨,她指著東伏羲,「這怪誰?都是他的錯,誰叫他的眼裡只有姊姊沒有我。」

  都到這地步了,還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也真是奇葩。

  甯馨長公主被她氣得遍體生寒,「你是妹妹,從小你想要什麼,阿娑哪回沒讓著你?這種事你怎麼下得了手?」

  「什麼都讓著我?才不,她知道我喜歡世子,為什麼不讓?」舒婆舞不管不顧,近乎撒潑地嚷著。

  東伏羲不會管甯馨長公主要怎麼收拾善後,也不管父母要不要追究,他旋風一般迅速出了長公主府,用哨聲召來由小廝照看著的愛馬,直奔舒婆舞說的那個地點。

  可惜的是,他尋到那裡的時候已經空無一人。

  §第二章 落難郡主餓肚子

  舒婆娑想起幾日前她渾身發燙,意識模糊地躺在黑不溜丟的房間裡,身上蓋的是發硬的破夾被,牆壁透著絲絲冷風的淒慘情況,心裡還有些發怵。

  這個家一貧如洗。

  住的都這樣了,吃食除了頭一天有一顆水煮蛋和一碗不見什麼肉的斑鳩肉湯,接下來頓頓是難以下嚥的清湯寡水,除了苦苦的野菜和稀粥,就沒別的吃食了。

  瘦得臉頰凹陷的榮蕙還一臉豔羨地說,這是因為她腦袋還有著傷口,祖母這才捨得給蛋和肉,否則依照他們家的情況,可能連白粥都喝不上。

  身為出生就錦衣玉食的貴族千金,舒婆娑自小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玩的是南海大珍珠,上輩子曾經是現代一分子的她當時家境也不錯,有記憶的兩輩子以來,這還是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貧窮的滋味。

  按理說榮戎每天都能從上山打幾樣獵物下來,兄妹倆吃不了這麼多肉,能把剩下的肉拿去換銀子,說什麼也不該窮成這樣,可他們卻因為缺乏食物,一個比一個瘦,十分奇怪。

  不過舒婆娑剛能起床,沒兩天就知道原因了。

  榮蕙和榮戎的這個家,作主的人是他們的祖母花氏,所以不管榮戎多麼努力地上山打獵,都要全數交給隔壁的大伯父榮老大家,再由大伯母給口糧和錢。

  偏偏他們大伯母理由眾多,說什麼自家這一房人口眾多,以此克扣該給兄妹倆的口糧,花樣百出,總歸一句話,東西進了她的口袋,想再掏出來,比登天還難。

  除此之外,這些人還使勁使喚兄妹倆。

  榮蕙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要幹的事可多了,掃院子、撿柴禾、打水、做飯,還得幫忙照顧三歲大的堂妹,現在又多舒婆娑一個病人,舒婆娑不能動彈的那兩天,都是她來替舒婆娑擦身體、喂藥、餵飯,每天承受風吹日曬,有幹不完的活,卻吃不飽、穿不暖。

  至於榮戎,平日除了上山也不得閒,要給他們家僅有的一畝地施肥、澆水,要拔草、開墾菜園、修理農具,這些都是他的活兒。

  祖父母的口糧要是給得不及時,兄妹倆就靠那畝田地中的小麥、玉米和別人換點油鹽與米吃。

  或許是平日沒有人會和榮蕙說話的緣故,一見舒婆娑醒來,這小姑娘就一股腦地把什麼話都掏了出來,簡直就是個小話癆,所以舒婆娑對於這對相依為命的兄妹也算有了那麼點粗淺的認識。

  基本上,花氏是把二兒子榮老二的家當成自個兒的,想來就來,門閂著也沒用,她能用大嗓門叫得整個村子的人都聽見,逼人開門。榮蕙臉皮不夠厚,不敢將她擋在外頭,而榮戎三天兩頭不在家,這個家不就是由她拿捏,她愛怎樣就怎樣。

  花氏一得知榮戎從河裡撈了個人回來,就上門來不分青紅皂白地把孫子罵了個狗血淋頭,罵他自己都養不活了還救人回來,不自量力,要有那把力氣,怎麼不多上山打些獵物回來,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

  榮蕙也遭了池魚之殃,花氏指桑駡槐地罵她是賠錢貨、死丫頭,罵得她淚眼汪汪,抬不起頭。

  然後花氏無視兄妹倆的阻攔,闖進房間瞪了舒婆娑一眼,見她要死不活的模樣,呸了聲,甩頭罵罵咧咧地走了。

  事後榮蕙拍著小胸脯,一副「你暈得好」的表情,笑道:「幸好婆娑姊姊你不醒人事,要不然不知道我祖母會做出什麼事來。」

  舒婆娑被榮蕙逗得莞爾,原來不醒人事也算一樁好事,這小丫頭也太可愛了。可惜她家就姊妹倆,沒有這般年紀的小妹妹。

  一想到舒婆舞,她臉色就沉了下去。

  第二天,她剛勉強自己喝了半碗薄粥,花氏又過來了,劈頭還是臭駡孫子怎麼還沒把人弄走,要是鬧出人命誰負責,另外還追究榮戎哪來的銀子請大夫,要是有多餘的錢,怎麼不拿來孝敬她這祖母等等。

  她那聒噪的嗓門讓舒婆娑想到下蛋的母雞也是這麼吵。

  原來花氏會知道此事,是因為她大媳婦周氏從別處聽來的,回來就在婆母眼前叨叨絮絮的念了半天。

  這請大夫,不就得花銀子,那兩個窮鬼身上哪來的銀子?莫非是背著她藏起來的?

  所以花氏一早又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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