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紅袖東家 | 上頁 下頁
四二


  西太瀞仰頭將心裡的激動從眼眶裡逼回去。「既然你安然無恙,那我還有什麼顧慮?等你把眼睛治好,我們一起回去把這筆賬要回來,一筆一筆算清楚,我一定要她付出慘痛的代價!」她從來不擔心要面對的是怎樣的敵人,只擔心弟弟,既然她已經沒有後顧之憂,那麼,那些要她命、叫她西府家破人亡的人就要有所覺悟,她會把屬於自己和弟弟的東西要回來「這一切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的軟弱和無能,沒有毅力堅持把眼睛治好,也不至於造成今日這樣的錯誤。姐姐,我是個沒用的弟弟,幫不到你的忙,還讓你吃盡苦頭。」西太尹怎能不自責,他一個男子漢,卻讓身為女子的姐姐吃盡苦頭,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你幫得上忙的,那就是把眼睛治好,等我把我們家的家業拿回來以後,還得靠你繼承。」

  「你有什麼法子可以從他們手裡把家產奪回來?」他姐姐本來就聰明過人,有著不輸男子的氣概,這一番話下來,本來還微微有些懷疑的心,踏實了,她的確是他以前熟識的那個姐姐西太瀞。

  「我要先去查查太尹行如今的狀況,詳細計畫,我們再慢慢的來商量。」她不想再見到那些人的嘴臉,與其回去和他們鬥得你死我活,浪費精神體力,還不如換個方式。既然她是商人,就用商人的辦法來解決!

  §第十三章 夫人要跑了

  離開西太尹住的竹屋,湛天動和西太瀞同行走在長長的甬道上。

  「大當家是如何知道禍首是我姨娘的?」

  他一戳她的額頭。「不都因為你。」

  西太瀞摸著被戳的額頭,默默看著湛天動,眸中難掩驚訝。她想起自己變成錦娘沒多久,擋不住思念,跑回西府看弟弟的時候,曾經在西府門口碰見過他和張渤,莫非,他那個時候就已經著手打探她的死因了?

  她瞭解的湛天動不是那種無的放矢的人,他有的是那種倏忽來去的手下,能替他搜集、傳遞他想知道的任何消息,所以從他口中講出來的話,都有著絕對的可信度。

  「你那姨娘是個心機深沉的女人,她禍害嫡女和丈夫的事情極其隱密,除了她的姘夫和心腹管家,就連自己的兒子也不知道。」西太瀞雙手抓住他的胳臂。「我爹的死……真是那個毒婦下的手?」人家不都說一夜夫妻百世恩,她好狠的心,對同床共枕的人居然能下這種毒手!

  「你爹在的一日,西府的萬貫家產就不可能輪到她兩個兒子繼承,你在的一天,道理一樣,而且,她控制不了你。至於太尹,她不一定要他死,一來因為太尹眼睛看不見,妨礙不了她,二來,她以為太尹身上還有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她非拿到不可,才有可能將西府的產業生意全部擴進手裡,都這些年了,還為這事亂著呢。」這天下除非是他不關心的事情,一旦他想知道,什麼事情也瞞不過他,事關西太瀞,他說過,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挖出真相來!

  「非拿到手不可的東西嗎?」她心中一咯噔。是她當日回府時來不及拿出來的憑信和私章嗎?爹當年要將太尹行交給她的時候,帶著她一個個認識了那些供貨的大貨商,向來,他們只認爹和她,後來她雖然不管事了,那些大貨商仍舊需要她的手令和私章才肯給貨,自從她死後,私章可以假造,但是憑信卻不能,姨娘拿不出憑信,這些供貨來源自然就斷了,姨娘難道以為憑信是放在太尹那裡?

  反正現在有沒有憑信已經不要緊,她還是有辦法對付莫氏的!她心中竟是連姨娘也不願意再稱呼了。

  「想什麼想得走岔路了都不知?」湛天動拉住她的手,把她往回帶。西太瀞腳步一滯,這才發現自己真的不知不覺走到別處了。

  西太瀞轉身,看著自己被握住的手,看著湛天動飛揚的眉、挺直的鼻樑、略寬的嘴唇和閃爍著精光的雙眸,她忽然雙膝跪下。

  湛天動不讓她跪。「這是做什麼?」

  「大當家對我有大恩,雖說大恩不言謝,可是你醫治我弟弟的雙目,又把他平安的帶到我身邊,大恩大德,我一輩子都不會忘。」這份情,叫她怎麼還?

  他把她拉起來,摟過來,和她眼對眼、鼻對鼻,唇和唇之間也只留寸餘。「如果你要以身相許,我很樂意。」雖然她平日行事像個男人,但畢竟是女子,和湛天動身子對身子這樣熨貼著,又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張臉因為羞赧簡直豔紅如天邊晚霞。

  「這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我也不要你覺得欠了我什麼,我做這些,替我將來的妻子照顧小舅子,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他的聲音像下蠱似的哄著她,讓她覺得自己是他捧在手心裡的珍寶。

  她沉默不語。

  「你心裡是有我的對不對?」怎麼不說話呢?她就是有辦法叫他心慌,叫他看不懂!

  「你若不嫁我,我終身也不娶了。」他用大掌托住她的臉,不許她逃避,想從她清澈的目光裡看出一些所以然來。

  「你這是何苦?」這人一旦看不懂一件事,就會說起幼稚的話。她心裡的確有他,要不然豈會讓他這樣摟著自己?她要不對他上心,就算他對她有天大的恩情,她一根指頭也不會讓他碰的。

  一雙水眸倒映入眼中,那眼裡靜靜的停佇著自己,湛天動聲音如泉水輕淙,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原本打算帶你去遊河,花前月下的時候再把這些話說出來,想必你會比較感動,允婚的機會也比較大,可是我一看見你,就按捺不住。」他心高氣傲,獨獨對她,心高不起來,氣也難傲。「現在冬天哪來的花前月下?」

  「此時河面如琉璃凍得剔透,把你裹實了,坐上冰筏,一樣可以遊河。」難得一個不識情趣的人能想出這個法子來,到時候人都凍成冰棍子了,最好還生得出情趣來,但是,她為他這餿主意整個心都暖了起來。

  問心,她明明很喜歡他,問情,她對他也動了情。在海外時,她曾對他欲罷不能的牽腸掛肚,那時的她便問過自己,不放手會痛,放手更痛,可是……愛情?

  那時的她知道有些事比愛情還要重要,所以她選擇了當做沒這回事。

  即便他對她的一片好,但凡只要是女子,有誰能不心動?「你曾說我是一座大山、一棵能遮蔭的樹,如今你願意到這座山上歇息,在樹下乘涼,陪這座山說說話,陪著大樹看日升月落嗎?」只見西太瀞目光盈盈,宛如一泓秋水,淺笑溫潤如月,眼裡漾了淚。

  「Go」

  「就算你說不願我也不會放你走……你說好?」他憤憤說道,卻突然一窒,他聽錯了嗎?

  她答應了,答應得這麼輕描淡寫,他好沒真實感。

  「你還有沒有別的要求?」

  「有。」他一顆心吊回喉嚨口。

  「我還有家仇未報,那些人還未受到該得的懲罰之前,我無心談及婚嫁,大當家若不能等,我可以體諒。」

  「要我說,直接宰了那些人就是了。」他眼裡閃過一絲挫敗。

  「他們不值得弄髒你的手,而且一刀殺了他們太便宜了,那些人得用一生來還欠我西家的血債!」她捏緊了拳頭,言語神情都是傷心氣憤,然而她的手被湛天動溫暖的大手包裹住「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察覺她想掙脫,他如墨玉般的眼睛明亮又灼熱,神情帶著一絲迫切和乞求。

  「你只要把京裡的事了了,就嫁我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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