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浣後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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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爽快的答應點頭。 孫上隴顯然沒預期到她的乾脆,怔了那麼一下,他霍地抱住她,聲音裡充滿被沖昏頭的喜悅。 「那裡有好多人等著想見你。」 「歎,先說好,我可不是猴子,不是拿來耍猴戲的。」怎麼聽起來像是要見家人那麼慎重? 「獻寶也不成嗎?」 「你已經有個小寶貝了還不夠啊?」她指著被衣裳包成蛹的虎兒。「先說好,我只是純粹去作客,其它都不管喔。」 「你是我另外一個重要的心肝寶貝。」 「說這種話可是要負責的,你不會每個女人都喊寶貝吧?」 「我沒有別的女人,這輩子就只有你一個。」 「聽起來怎麼好像你很吃虧的樣子?」 「你忘記我可是被你強去的,我的貞操你要負責,所以我哪敢有別的女人?」 他說得似假還真,但這種事怎麼對證啊?! 申浣浣聽得一頭霧水,最後一拳打過去,「最好是這樣啦"」 聽說要回袞州,孫崇虎樂得跟什麼似的,整天就在他娘腳邊打轉,喜得見牙不見眼,一直到出發那一刻,才在他爹的制止下停止了狂喜的行為。出遠門,該打點的事不少,孫上隴卻只吩咐申浣浣,隨身帶幾件換洗的衣物就好,其它都不用她操心。他準備了一輛舒適的大馬車,外表無奇,裡面卻應有盡有,夾層裡吃喝玩樂的細雜什物一樣不少,滇紅軟榻可長可短,只要她累了隨時可以休憩,也不過幾天工夫,他就能弄出這樣的大車來,真可以說神通廣大了。 直到要出發的這天,申浣浣才看見車隊。 「這麼大費周章,不就我們三個人嗎?」數一數大馬車後面,還有一大三小的車,算是聲勢浩蕩了。 「有一些部下也要隨我一起回袞州,大家一起做伴熱鬧,你說是嗎?」他沒說這些人大部份是鏢師,只有一小半是他的隨侍。 這麼多車,為的是要混淆視聽,從這裡到袞州起碼一個月路程,要在年關之前回到家,那麼一路上半點差池都不能有。 即使現在時局寧靜多了,但說他杷人憂天也好,多此一舉也可以,反正他不會再讓浣兒冒一絲風險。於是告別了莊子裡的大家,車輪壓過碎石子路,留下兩行長長的車痕,一行人往北而去。以孫上隴的身份住驛站是最省心又安全的法子,但是他讓人沿路打聽乾淨安全的宿頭,包下整個客棧,無閒雜人等,車隊一到就可以投宿,安全無虞。 就這樣走了一個半月,除了車上有一個真正的小孩以外,還有一個玩心重的半小孩,又加上開始學習寵妻的孫大將軍,原來預計一個月出頭能到達,只好一直沒有期限的往後延。 幸好天氣轉冷了,冬雪一波強過一波,等申浣浣有天掀開車簾被飄雪沾到鼻子打了個噴嚏後,她終於有了要趕路的認知。 被大雪困在路上可不是好玩的。 一行人終於可以心無旁騖的直奔袞州了。 他們抵達的那天,已經是臘月十一。 新年將近的氣氛在袞州彌漫,申浣浣注意的,卻不是那些各家各戶忙著的醃白菜、蘿蔔,採買各種過冬食品的忙碌景象,她被飛簷翹角的吊腳樓,河上無數停泊的畫舫給吸引住,人攀著車窗,身子一直往外探,要不是有孫上隴盯著,她准會因為太過專心看風景而掉了出去,變成袞州的笑話了。鏡江水面反射著日光,怕看久了會眼花,他不讓她看太久,撩起車簾指著不遠處。 「到家了。」 孫崇虎聞言一陣歡呼,不等車停穩就急著要一馬當先的下車。 「這野小子,回到他的地盤就這樣。」孫上隴沒阻斕,任他皮猴似的下車去,跳進靜叔的懷裡。 申浣浣隨後下車,打量著眼前在夏天的時候應該是綠蔭叢叢的獨立小樓。 「那是金錢樹、丁香花,你以前最喜歡爬上去乘涼。」 對孫上隴的這套回憶她很沒辦法,她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瞥見她困惑苦惱的表情,勸慰的說:「我並不是要勉強你想起什麼,是希望你喜歡這裡。」他與她並肩,看著光禿禿的枝杆。 自從她留下兒子不見了後,他索性辭了所有官務回袞州來,想不到袞州也沒她的蹤影,這些年他四散家財,為的就是要探聽她的消息,只可惜不是捕風捉影,要不就是毫無根據。四年,他的心一年涼過一年,也不斷責備自己,他以為這輩子非得帶著這份負疚走下去,永遠的失去她了。 然而峰迴路轉,在他怎麼都想像不到的地方,他的浣兒失而復得!儘管她已不是從前的那個她了。 不要緊,能夠一家團聚,便再好不過了。 「爹、娘!」粉嘟嘟的小臉上漾著開心笑容,孫崇虎從靜叔的身上溜下來,乖乖的站到父母身邊。 「爺、浣兒……歡迎回來。」靜山的臉上多了幾條歲月的痕跡,看著浣兒的眼中強掩著激動還有感情。 「我不是……啊算了,你好。」已經有理說不清了,反正她也讓虎兒喊了一年的娘,只怕刻意澄清又傷了小孩的心。 「夫人!我的小浣兒。」梅花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靜山招呼道:「別在外頭說話了,這趟路趕回來應該也累了,梅花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有話進屋裡說吧。」惜口如金的他居然破例說了這麼長的話,不只孫上隴訝異,就連孫崇虎也張大了嘴。 孫上隴又看了看申浣浣,可話卻是對著虎兒說的—— 「那麼回到家的時候要說什麼?」 「我回來了!」 孫虎崇一馬當先的沖入院子。 申浣浣覺得有趣極了,也有樣學像的朝著門口喊,「我回來了!」 孫上隴怔了下,一段老舊的記憶湧了上來,喉頭哽了兩哽,好一會才能平復這股激動。 他想起多年以前,有個瘦巴巴的娃兒在夏日時節來到他家門前,也用那奶著的聲音大聲的喊……我回來了。 靜山和梅花都怔了。申浣浣看看眾人奇怪的表情,像是在忍著什麼,她不想探究,視線轉向大門。「我可以進去了嗎?」 孫上隴點頭。 靜山和梅花異口同聲,「歡迎回家。」 申浣浣這時候才有了真實感,舉步往那扇陌生的門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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