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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他們共同走過的路上都是荊棘,可是浣兒沒有叫過一聲苦,至於這位公主,只是運氣好搭了最後的順風車,就以為她為孫家軍立下汗馬功勞,向他來討將來。

  「我為大,可以容她做小。」這是她最大的讓步了。

  「公主真的醉了。」接著他對外輕喝,「來人!公主要擺駕回寢宮了。」

  她的臉色無比難看。「孫上隴!」

  「公主慢走。」

  要翻臉嗎?她還不夠資格。

  雪瞳朱被宮女侍衛簇擁著離開了,還他該有的寧靜,可他的心卻再也無法回到原先的平靜。

  他想起了申浣浣。

  他對她不好,他知道。

  對她的思念全然湧上心頭,無法遏止。

  天階夜色涼如水,都秋分了。

  孫上隴驀然走出殿門。

  「大人?」

  「我出宮去,要是善大人問起,說我明日正午會回來。」

  「是。」跟隨他多年的侍衛自是明白他的去處。不多時,快要下鑰的宮門奔出了一匹大宛名馬,渾身罩在斗篷裡的男人拿出腰牌表明身份,然後馬不停蹄的奔入夜霧籠罩的長街,把巍巍的高牆門樓丟在腦後。

  第六章

  孫上隴努力鞭策胯下駿馬,披星戴月的來到那綻放花氣芬芳的院落時,更夫已經敲過了四更的梆聲。他沒驚動誰,逕自熟門熟路的進了小廳,繞過小廊,推門入了房間。

  房裡有他熟悉的味道,紗帳沒有放下,他想念的那個人兒就躺在榻上。

  申浣浣睡得並不安穩,笨重的身子翻來覆去,翻過來的同時卻不忘要摟著一床被。

  他見狀失笑的搖頭,想不到她的睡相還是這麼差,可他一點都不介意,心,變得很柔軟,有種軟綿綿的東西輕輕拂過他的心尖。

  脫下衣服靴子,他上了床。心疼的看著她不甚豐腴的雙肩,他從背後把她抱了個緊實,把頭埋進她披散的秀髮中,貪婪的呼吸她清新的香氣。申浣浣的身體先是一僵,然後緩緩的放鬆下來。

  她拋下了那床被子,轉過來,和他雙眼交會。

  「……怎麼這時候才回來?」嗓音還有些含糊不清,水嫩的臉上帶著惺忪。

  孫上隴給她掖了掖被角。

  「你又把被子當成我抱著睡,都要當娘的人了,真教人放心不下。」

  她伸出手來,摸摸他長出胡髭的下巴,有些被識破的羞澀。

  「無論如何,你回來就好。」

  他莫名的一陣鼻酸。

  「你喝了酒?」他的掌心貼著她的腰後,透著熱。

  「今天擺慶功宴,多少喝了點。」

  「皇宮長什麼樣子,熱鬧嗎?」

  「你想入宮去住嗎?」

  「那裡到處都是皇家規矩,你以為我這匹野馬能拴在那嗎?」

  「所以啦,我不搬來將就你這匹野馬還真不行呢。」他溫柔的把她落到眼前的髮絲挽到耳後,愛極了她瞪大眼睛的模樣。

  「你是說!」她激動得要翻身坐起來。

  「別高興得太早,中午前我還要趕回去。」瞧她樂成這樣。「日後,我所有的功名都沒有了,這樣的男人你還要嗎?」

  「女人最大的幸福是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至於那些虛名不管有沒有,你就是你,可是,這樣退隱,你捨得嗎?」她鑽進了他的懷裡,不敢相信會得到這樣的好消息。

  「我早就當膩了武夫,換個方式過活也好,我們可以買幾畝田,再租給別人耕種,過幾年閒散日子。」

  「你想去哪裡我都跟你去。」她高興得都哭了。

  「傻丫頭,幹麼哭,趕緊睡了。」

  聽出哭音,他扳過她的臉,替她拭淚,手臂圍住她的小肥腰,將頭擱在她肩上。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咀嚼幸福的滋味,互相吞咽彼此的氣息,這一刻,他們是這般的幸福。

  「你……真的不生氣嗎?我對你做出這樣的事,偷了你的孩子……」藏著、掖著、夜半會不時浮上心頭啃嚼她的疙瘩一直都在。

  自己終究是做了見不得光的事。

  「孩子都要落地了,還在想這個?」他有些動容。

  不說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原來沒有。

  這丫頭,都沒有感受到他的愛意嗎?

  「我知道你不愛我,你對我好只是為了孩子。」她說得落莫。

  「浣兒,看著我。」

  孫上隴硬是把她埋進他胳肢窩的臉抬起來,那臉上已有斑斑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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