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浣後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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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話的人很眼生,深目薄唇,長眉斜飛,頭帶逍遙巾,有幾分陰冷味道的臉卻有雙溫存黑亮清澤水潤的眼。 他的眼神中有幾分探究。 「你是?我好像沒有在大哥的賬下看過你。」 「在下叫善舞,是大將軍的謀士。」 另外一個男人不吭聲,長得修眉入鬢,雪膚長睫,表情波瀾不興的只是微笑,一根長簪固定住發,布衣長衫,有股磊落風範。他的眼中,也有探究。 申浣浣收回打量的目光。不管怎麼看,還是她的大哥最好看,五官清俊,他的臉龐綜合北方人的大刀闊斧,也包含了南方人的優雅溫潤,清淡悠然裡帶著幾分不容親近的冷漠,面如冠玉又不失英氣。 「那你呢?」那個男人不說話,她還是耐不住性子的問了。 「司徒雲潤。」 一雙謀士,大哥,竟然有了自己的謀士?! 「兩位好,我叫浣浣。」 「如雷貫耳。」兩人雙雙抱拳。 「希望你們的『如雷貫耳』是好的,沒有人說我壞話。」她微吐丁香小舌,模樣嬌俏可愛,一轉眼卻發現孫上隴困難的坐回草堆裡。 她有些困惑的看向自己剛剛抱住大哥的手心。 手心黏膩,一掌的鮮紅。 「大哥……」就覺得他不對勁。 「被發現了。」他還笑得出來。「別大驚小怪,我身上的傷還會少嗎?我是衝鋒陷陣的軍人,受傷是家常便飯。」 「你怎麼沒說?」她急得快跳腳,「你哪裡受傷,讓我瞧瞧?」說著身子彎跪了下去,伸手要去揭他的衣服。 「我要宰了那個報訊的!讓她跑來,我還能好過嗎?」讓那傳訊兵回去,為的是要告訴她他會晚點回家,不是要讓她擔心。 「讓我看看,我要看過才能下定論是大傷還是小傷。」剛才那盆血水,那會是小傷有的嗎? 這個說謊不打草稿的臭大哥! 「一個女孩子家不可以隨便脫男人的衣服。」他嘀咕道。 不想讓她得逞,卻還是敗在她那堅定如磐石的眼神裡。 她什麼時候有了這種眼神? 「那幾夥強盜不是烏合之眾。」善舞把眼撇開。這位小姐真是與眾不同,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把他們向來不苟言笑、說一不二的主子給剝了個乾淨。主子,似乎也拿她無可奈何。 匪類向來敵不過正規軍,尤其是威名遠播的雲龍大將軍孫上隴,自從幾年前的關淮平原一役後,孫上隴一戰成名,他的名字已經是個鐵板招牌,尋常搶匪敢搶東搶西,就是不敢把歪主意打到孫家軍糧草的頭上。 這一回,幾批盤據在各個山頭的賊人居然合作起來,看得出幕後必定是有一隻黑手在操弄。 「早晚會查出來的。」善舞點了點頭。 申浣浣不管這些,她看見纏繞在孫上隴腰際的布條,一層層,已經染紅,怵目驚心。 方才,他的故作無事是為了不讓她看到他負傷的樣子…… 她垂著眼,慢慢把他身上的衣服穿回去。 她不是沒看過他受傷的樣子,這些年他大傷小傷不斷,這一回卻是最嚴重。 「他的傷勢得看大夫。」 「我就是大夫。」司徒雲潤往前站了一步。 「他的傷有多嚴重?」她抬頭,一雙眸子如子夜星光瑩瑩光亮。 「血量看起來比較驚人,幸好劍勢沒有傷及內臟,只要多休息幾天就能痊癒,比較麻煩的是這裡沒有草藥,要趕回袞山城才能妥善治療。」司徒雲潤心裡一陣鼓噪晃蕩,卻是極力維持著泰然自若。 向來他只聽聞過主子有個義妹,卻未曾見過。 「你需要什麼念給我聽,我回去拿。」申浣浣方才也摸了孫上隴的額頭,有股隱隱的熱度在醞釀,要是等它燒起來就不好了。 「不許。」孫上隴第一個反對。「你……咳,去想辦法把身上的衣服弄幹,要是得了風寒,我……咳,第一個打你屁股。」 「大哥,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受傷的人最小,聽我的准沒錯。」她轉過頭來教訓起率領萬人大軍的大將軍來了。 善舞還有司徒雲潤開了眼界,見識到一物克一物這不變的道理。 「小姐,我們這裡有一堆大男人,這種事哪輪得到你,剛才沒有派人去取藥是將軍吩咐一起等雨停,多少人出來,就得要一個不少的回去。」「要是這雨一直下到半夜呢?」她詰問道。 「這,倒是棘手了。」 「所以,先生請借一步說話。」她逕自走出山神廟。 「小姐。」司徒雲潤隨後,朝她拱手作揖。 「叫我浣浣還是浣兒都可以,我只是大哥撿回來的孤兒,不是什麼小姐不小姐的。」被人家這樣叫她會心虛,大哥老說她野得像匹馬,沒有半點大家閨秀作風。 「浣浣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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