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姑娘追 | 上頁 下頁


  賜天官的手沒有放開,他注意到她的腳有些無力,無法站穩。

  被那麼大的手握住腰肢其實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在魁梧的他身旁,她倏然覺得自己小了好幾號,雖然說本來差距就滿大的,但不可思議的是在他身側竟然有種寧靜、安全的感覺。

  她滿臉驚愕,白皙的小臉以驚人的速度泛出如番茄般的嫣紅,到底……前前後後他幫過她幾次了?

  她剛才又以那種不知道感恩圖報的口氣給他一頓好罵,現在,她希望地上能夠馬上裂開一條大縫,把她吞了算。

  渾身壓人的氣勢一下掉進無底深坑,一落千丈了。

  「你可以站好了?」

  「嗯。」

  他的手緩緩放開,確定她沒問題以後才轉身再去搬東西進屋。

  不過,進屋之前,他別過身體揚聲道:「大家回去自己家吧,別嚇壞我的客人。」

  躲在籬笆外的眾人面面相覷,被他看見了喔。

  看見一顆顆人頭慢慢散去,賜天官這才領頭進屋。

  房子不舊不新,紅磚宅子,基本上看起來挺堅固的,屋樑上懸著各式各樣的綢傘,花色多樣,傘面薄如蟬翼,由下往上看,織造的細密令人驚訝,美麗非凡。

  長途跋涉對女子而言本來就是體力挑戰,又遭色狼攔路,驚嚇之餘,又在馬上顛簸走上好一段路才到這地方,她已沒有精神多研究那些傘,只覺得倦累層層的從心裡頭湧了上來。

  「我肚子餓。」如果可以她不要動了,屁股一沾上椅子,曹瞞的肚子不爭氣的唱起空城計,還真會挑時間!

  食物要是可以自動送進嘴巴是更好了。

  「我不餓。」賜天宮坦白的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她欲哭無淚,氣呼呼的嚷道:「我餓了,我說我肚子餓,誰管你……我餓了,你知道嗎,餓死了!」哪知道一嚷完,更覺得虛脫無力。

  而且不只肚子餓一項,她身上又髒又黑,衣服破得不能見人,腳底的水泡經過剛才的跺腳,顯然是破了。

  她沒力氣查看。

  這輩子不曾經歷過的遭遇一下都碰上了,大部份還都是衰事。

  他看了她好一下。

  「浴間在左側的小屋。」

  難怪她發脾氣,一身髒怎清爽得起來。

  「我娘的衣裳可能不適合你穿,我又沒有姊妹,我的……你將就著吧。」賜天官不知道從哪拿來一套衣裳。

  「謝謝。」曹瞞啞著聲音,十分感動,她的包袱在跳崖時弄丟了。

  賜天官搔頭,木訥的目送她慢步踱去洗澡,眼光不小心看到她略略瘸著的腳。

  曹瞞拖著繡鞋,一身舒爽的出來,雖然難看,也唯有這樣,腳底的水泡才不會痛,也還好衣擺夠長可以遮醜,不怕丟人。

  是她隨性習慣,一般的女子可不敢隨便穿男人的衣服,這要傳出去,可不是難聽兩字而已,爹娘教導她的不外乎是隨心所欲,雍容大度,這些女兒家規矩反而忽略了,所以,她貪得清爽舒坦,便不去多想。

  回到廳上。

  賜天官正在整理從外面收進來的綢傘。

  他抱在懷中的竹骨綢傘收攏,傘面不露,外觀如一段淡雅的圖竹。

  收完後,又看他修理起一把已經不成形的破傘,仔細一看,是她的。

  要不是親眼目睹,很難相信一個熊腰虎背,大手大腳的大老粗居然有本事篾出細緻的竹枝來。

  竹編得要手巧心細才能編出好作品。

  竹子在他手上經過擦竹、劈長骨、編挑、整形、劈青篾、銑槽、鑽孔等十多道工,一氣呵成。

  見他拆掉原來的骨架換上新的,一把原本瀕臨被丟棄命運的傘又復活了。

  曹瞞從包袱裡面找出牙梳整理起自己的長髮,梳得蓬鬆了,再紮成烏油油的大辮子,辮根系兩寸長絨繩,留一寸辮穗,看起來俐索又清麗。

  「你以什麼維生啊?」不會就靠紮綢傘吧?

  賜天官頭也不抬,他投入工作的時候是非常專心的,有時候就算他奶奶叫他,他也不見得能立刻從工作裡面醒過來。

  「喂,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顯然沒有。

  「這孩子就是這樣,大家叫他馬癡,要不就是工作癡,天打雷劈下來他都沒聽見。」老人家特有遲緩的聲音從門簾處傳出來。

  馬癡?有什麼飛快閃過曹瞞的腦海。

  「奶奶好。」來這的路上他有提過自己和奶奶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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