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丐幫夫人 | 上頁 下頁
十六


  「你少得意洋洋,所謂長幼有序,你都還未娶妻生子,我又只是個丫頭,爹才不急呢!」

  敢情這兩人全是因為被逼婚才夜不歸營的?

  「得了,咱們倆是半斤八兩,少自揭瘡疤的,丟臉丟到姥姥家了。」惜秋楓生性畢竟靦腆些,不自覺便想鳴金收兵了。

  「你才不怕臉丟到姥姥家呢,咱們姥姥老早就翹辮子了,你呀,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惜秋華可玩得起勁咧!

  「你……住口!」他一發急,一張憨憨的臉頓時脹得通紅。

  「唉呀!」她竟有模有樣的學著老學究大歎一口氣。「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妹妹我可是在幫你的忙呢!」

  「謝謝你噢——」他拉長了音,褒貶的話一句也不敢說。若論唇槍舌劍,他可有自知之明得很,就算八百年也贏不過伶牙俐齒,專生來克他的大妹子。「哥哥的事不勞你操心,你呀——還是煩惱自個兒的大事去吧!」

  「你……」她一跺腳,妙目一轉,瞧見衛寇和司徒香禔已跨上馬鞍,蹄聲達達地絕塵而去。「你這害人精,害我的衛大哥又跑了,這會兒要是真的追丟他,你瞧我不找你算賬才怪!」

  她丟下一籮筐的話,急急躍上馬背,韁繩一勒,馬嘶蹄掃,忙不迭地追衛寇去也。

  唉!可憐的衛寇。

  在一般人眼中,堂堂江湖第一大幫派的總舵堂口若非雕梁繪棟,最低限度也該是金碧輝煌,極盡奢糜之能事的。但久聞一見後卻完全不是想像中的那回事。

  它實而不華,樸素中隱隱有股淩厲的氣勢存在。建築物最能反應屋主本身的風格品德。衛寇一跨進丐幫總舵堂口,就發現了這件事實。

  一套無法避免的繁文耨節場面之後,淨衣派與汙衣派的弟子全被撤下,偌大的議事廳裡只剩四大長老及衛寇和司徒香禔。

  短鋒相接地面對面下來,衛寇大略地摸清了面合心不合的四個人脾性。

  坐在右下方的張童是汙衣派僅有的長老,一張方臉刻滿了歲月風霜,顯然為了幫中內務,勞心勞力許多,一身滿是補釘的百衲衣倒是洗得非常乾淨。衛寇一照面就給了他極高的評價。

  左下方依序坐著曲七、潘翼和李天霸。

  曲七是個約莫五十歲的中年人,瘦小精幹,一副小頭銳面不討人喜歡的樣子。潘翼和李天霸也俱是一副粗劣庸俗、眼露貪婪之色的模樣,總之,教人看了渾身不舒服。

  四大長老分別報告過幫中內務之後,衛寇忽然將箭頭轉向了曲七。

  「曲長老,我風聞貴公子已學藝榮錦而歸,怎麼不見他出來呢?」

  曲七心中一凜,但神情不變,依舊用他那平平板板的聲調說:「啟稟幫主,小犬不成材,登不得大雅之堂,不敢冒瀆幫主智慧之眼。」

  好個口蜜腹劍的人,反應之快,令人佩服。

  「曲老忒謙了,衛寇初來乍到,一切幫務還不熟悉,張老年紀已大,內外兼顧太辛勞他了,況且,幫中急需培養新血輪,如果可以,我還想請貴公子從旁協助,但不知曲老意下如何?」

  曲七以為衛寇一入丐幫勢必重用張童,藉由汙衣派的力量來對付淨衣派,不料事實卻與他揣測的相反,大出他意料之外。

  尤其令他心悸的是,衛寇居然連曲無界的存在也曉得,看來,他太小覷這文弱書生了。

  「小犬近日感染風寒,身體微恙,等他身子骨好些,我立刻帶他來見幫主。」雖然他的謊言不甚高明,但衛寇沒有點破,只微微一笑。「如果沒事的話,咱們就此散會。」他佯裝一副不堪勞碌奔波的疲憊模樣。

  曲七見狀,心中冷冷一笑,躬身起立,潘、李見狀也連忙起身。

  「幫主,」張童皺著老粗的白眉,對衛寇草率的決定甚表不服。「老朽的身子還算粗壯,再挺個三、五年不成問題,幫主這決定做得未免……有失草率!」

  衛寇蹙起眉頭,口氣裡摻雜了一些不耐煩。「你對我做的決定有意見?」

  張童把頭一低,惶恐說道:「不敢,老朽只是……」

  「既然如此,就這麼決定,毋須再多說了!」他無禮地打斷張童的話。

  張童口中囁嚅不停,卻不出一點聲音來,失望氾濫成一臉難過,遮也遮不住地盡落曲七等人的眼中。

  等四大長老退出堂口,衛寇搖搖僵硬的脖子,嘀咕道:「我終於瞭解做一個掌權決策者的工作並不輕鬆了!」

  「是呀!你作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決定!」仍然男裝打扮的司徒香緹帶著酸溜和不以為然的口氣說道。

  衛寇故意逗她。「是你要我回來的,你明知道我對這些事根本一竅不通。」

  她摸摸臉,眼中帶了些許自責和憐憫,俏聲道:「或許真是我的錯,我不該強迫你回來的!」

  衛寇執起她的手,笑著,而且笑得十分該死的迷人。「雪兒,我警告過你,我是你的丈夫,不准你用這種可憐的眼光看我,這太傷我男子漢的自尊心了。」

  她避開衛寇那愈發迷人的笑容,把鼻頭皺出好幾條可愛的線。「或許我不該說,但是,張老是義父最倚重的助手,你一下子就卸換他的工作,恐怕會引起所有汙衣派弟子的不滿,而且——」

  「而且我又想把曲七的兒子收納重用,這一來就像引狼入室一般,是不是?」

  衛寇替她把所有的話講完。

  「你別有用心?」她靈活雙眸一亮。

  「嗯,」他點頭。「事實上我的確打算這麼做!」

  香禔笑容一垮,眼神一黯,硬生生將一股氣吞下去。「我不能允許你這麼做,即使你痛恨義父沒有恪盡父親之責養大你,你也不能拿祖師爺和歷代幫主的心血來洩恨,這樣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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