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丐幫夫人 | 上頁 下頁


  佟磊瞥了好友一眼,靈思一明。

  「莫非你有了周全的應對之策?」

  衛寇雖不懂武藝,頭腦聰思敏捷卻匹夫難敵。

  「老實說——」他直視親如弟兄的主子。「沒有。」

  佟磊飛揚的軒眉一蹙。「那這一去豈不羊入虎口?」他一千、一萬個不贊成。

  「就算入虎口,我可也是個有顆賽諸葛腦袋的羊喔,屆時,不知道是老虎吃了羊,或羊馴了老虎,都還是個未知數!」

  「好大的口氣!我喜歡。」

  「你放心,只要一抵江北,我立刻飛鵠傳書回來報平安。」曾幾何時他竟也婆婆媽媽起來。

  「如果時間許可,這一季春耕之後我再北上看你去。」佟磊和衛寇是患難與共的好朋友,感情親密。當年他一路逃避多爾袞千里追緝時,多虧了衛寇高人一等的聰穎腦袋,沿途化險為夷的例子不勝枚舉;及至佟家寨開拓時的艱辛困苦,他更是參與其中;濡沫以共之深,難怪如頂天硬漢般的佟磊也要依依難舍了。

  「最好是能免就免。」衛寇意喻深長地說道。

  北方是滿族的大本營,皇太極一脈土生土長于斯,佟磊要真重臨舊土,後果難料。

  「我可沒打算一輩子做縮頭龜、受人掣制,我要想去什麼地方,還沒人能攔得住我,再說——我現在的容貌丕變,誰還認得出我來?」

  沒錯!他那頭少年白髮乍看之下殊是詭異,令人難以聯想到昔日風流個儻的貝勒爺。

  衛寇眼光一溜,看見佟磊書桌一角擺著六碟式樣精緻的餑餑,調侃的笑容不禁浮上唇邊。「沒想到你多年的老習慣還沒改掉!」

  佟磊知道他意所指處,不禁拍了一下額頭。「一忙竟然忘了叫吳管家把它撤下去。」

  雖然心兒已成了他的妻子,這三年來他還是不時在書房裡準備一些瓜果小點,滿足他那時常有「闖空門」習慣的愛妻突擊檢查。

  「你該不是說心兒夫人好幾天沒上書房來了吧!」

  侈家寨主的書房對所有的下人或許是可望不可及的禁地,對佟夫人心兒姑娘來說可不然,她要高興,一天來回數十趙也沒人敢說她半句不是。

  而佟磊又是最大的幫兇。

  衛寇從來沒見過有人疼溺妻子到這種地步的。

  其實,五十步笑百步就是如此。他只顧著消遺佟磊,根本忘記自己親自下廚做菜,嚇得小廚房那些廚娘慌亂了手腳的糗事。

  衛寇這一提,佟磊才恍然想到,算算日子,這好些天來,心兒不知道忙些什麼,居然玩得沒時間來黏他。這太不尋常了,他非得去看看不可。

  第三章

  大漠孤煙直,風沙滿天。

  兩匹神采軒昂的駿馬並轡而來。馬蹄翻飛過處,頻頻惹得旅客行人駐足投視。

  馬是好馬,馬背上的人更如人中龍鳳,俊俏非凡。

  北方由於偏遠嚴寒,男兒個個長得熊腰虎背,只可惜帥氣壯闊有餘,和南方風流俊逸的男人一相比較,總少了那麼點兒斯文氣質。

  眼前這兩個在客棧前止步,意欲打尖休息的年輕男子就擁有以上的特質。所謂物以稀為貴嘛,加上兩人的相貌實在出眾,難怪吸引得路邊商家及行人紛紛駐足觀看。

  「我們就在這裡住一宿吧!」衛寇說。

  雖然是簡陋的市集客棧,總強過餐風露宿。

  司徒香禔跳下大灰馬背。「好。」

  離開佟家寨又和曲無界分道揚鑣後,香禔和衛寇曉行夜宿,至今已然過了一個半月。

  過江後,北方的氣候明顯地比南方偏低,南方是風光明媚的春季,而這裡,簷梢瓦尖還帶著未溶的春雪。

  客棧的小廝聰靈乖覺,一瞧客人上門,自動地把馬牽到馬廄餵料刷洗去了。

  這一路上,兩人遇店投宿總是要兩間房,倒也沒任何糾紛產生。

  心裡悶了個大葫蘆的人不是衛寇,而是依舊男裝打扮的司徒香禔。

  除了在佟家寨那一日衛寇曾情不自禁吻了她之後,一個半月來,他除了偶爾牽牽她的小手,再沒半分逾矩的行動。

  但,他仍然堅持她是杭絳雪;他的妻子。

  十幾天來聽他絳雪絳雪地叫,或許是麻痹了,她也不再糾正他;有時候,她也會錯以為自己真的是杭絳雪。

  一進客棧大門,一陣桌椅器具辟哩啪啦的摔破聲便迎面而來。

  香禔現在可懂得那店小二火燒屁股般逃離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食堂裡能逃的人全溜光了,慢半拍的,這會兒全像群澀澀發抖的天竺鼠,擠在角落裡抱頭避難。

  「我們來的似乎不是時候,換一家店吧!」香禔說,他們身負重任,自當儘量避免節外生枝。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眼看要黃昏了,這麼偏僻的地方就算打著燈籠也沒有第二家客棧,若不,我們就得露宿荒郊野外了。」衛寇很篤定地。

  露宿野外?打死她都不幹。

  這種天候誰敢逞強露宿?絕沒哪條命看得見明天的太陽,與其冒著被凍成冰棍的危險,她寧可跟人打交道。

  「決定了?」他看著她。

  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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