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陳毓華 > 福妻興家業 | 上頁 下頁


  「嗯。」

  哄人睡覺的自己睡著了,在鄔家是常有的事。

  把繫繩綁好,鄔深深直起身,「壯哥兒替阿姊帶小冽哥哥進屋裡玩好嗎?」

  壯哥兒很大方的對著戰冽笑,露出單純天真的表情,「我的玩具借你玩。」

  因為身子弱,最常來找他玩的也只有隔壁的阿牧,現在新得了一個朋友,而且長得好好看,讓他完全不藏私的把自己心愛的玩具掏出來分享了。

  至於戰冽可是悶壞了,來到這裡,一個同年的朋友都沒有,加上住慣了說官話的京城,乍然來到這都說方言的地方,一整個適應不良,如今發現這家人居然沒有滿口的方言腔,難得生出認同和親切感。

  戰冽回頭看了一眼戰止,見他微微頷首,敢情是不反對,便讓壯哥兒牽著他的手,一跛一跛的進屋子裡去了。

  「淺淺,給客人倒茶。」她看著妹妹那連耳垂都紅了的模樣,這時代的孩子真早熟,她在淺淺這年記的時候兩腳還埋在田裡,彎腰分檗秧苗、拔稗草,哪有旁的心思。

  「嗯。」鄔淺淺低下頭,捏了下自己腰下的圍兜,羞澀的躲進去了。

  這人真不打算走,等茶喝嗎?

  「你要是沒事可以走了,小冽我會送他回去。」

  她這是要攆他?他很惹人厭?

  難道他長相令人不喜?不會啊,瞧冽哥兒的模樣也知道有血緣干係的他長得不會太差,可她對冽哥兒有說有笑的,卻擺臉色給他看?

  「孩子那麼小,這種天氣穿那麼單薄,怎好帶出門?」

  雖然說是別人家的孩子她管不著,也沒資格管,可就是忍不住要說他,男人就是粗心。

  「他非要跟我出門。」語含無奈。

  他只帶過兵,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一個蘿蔔一個坑,可這幼弟,穿衣吃飯這些瑣事都還要人照料,自己禁得起餓,他不成,自己幾天不洗澡都無所謂,他不成,這就要扯到煮食這事,戰冽這小子居然說他煮的飯豬也不願意吃……也沒到那種地步好不好?就只是焦了點、黑了點,有點難以下嚥而已,你愛吃不吃!戰冽也不想想日前餓到哭的慘狀,真是標準的好了傷疤忘了痛。

  但是,流放路上他已經折了兩個庶弟,要是再讓冽哥兒死在這荒蠻之地,他拿什麼臉回去面對娘?

  更令他頭痛的是朝廷撥的十二畝地,要歲納六石,即便給了種籽和農具,他和其它流放戶也只能幹瞪眼。

  下地幹活的農事他們是一竅不通。

  看見他們巴望的眼神,看著那些連鋤頭都拿不動的文官,這令他挫折,他必須替眾人找出一條生路來。

  按朝廷規定,流人到地頭有三種勞役可以選——為奴、當差、種地,每日供其維持生活的口糧銀子。

  為奴,因他的舊身分之故,無人敢要他;當差,這裡沒有驛站、官莊、圍場可以從事雜役,再因為他攜有眷屬,按規定給了地。

  「你要帶他出門就要給他穿暖,要是病了,有個頭疼腦熱,還不是苦了你自己?」這種事還要人教,家長是那麼好當的嗎?鄔深深哼笑。

  戰止瞧著她突然橫眼過來,不過是屯子裡的村姑,她卻像娘親似的念叨他照顧孩子不力。

  會嗎?屯子裡到處不是滾得像泥巴堆裡撈出來的孩子?

  鄔深深怎麼看他也不是那種受教的表情,懶得再理他。他不要以為她愛嘮叨,他也不想想自己的弟弟和村子裡從小在泥地滾大的小子能比嗎?

  逕自去拿了刀料理那半隻鹿肉,出來時隨手把一隻杯子塞進他手裡,「趁熱喝,喝完要沒事可以走人了。」

  別說她不懂待客之道。

  戰止不吭聲的直瞅著她,心裡在打著還未成型的主意,手裡被塞了杯子也沒感覺。

  「這是要做什麼?」戰止覷著她把鹿肉切成許多大塊,分成幾堆。

  「這麼些肉一時也吃不完,可以醃了曬過,做成臘肉,方便保存,另外那些,給鄰居當謝禮。」鄰里家裡有點什麼,互相饋贈在這裡是很常有的事。

  「臘肉?原來也可以這麼做,你會?」他有記憶以來吃的都是鮮肉,在他的印象裡只有窮苦人家才會把肉醃來吃。

  「你家裡不也有半隻??」他不會連醃肉也不會吧?

  「自己留了一點,其它送人了。」

  他有一身武藝,打野味這事對他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吃完再去獵就是了。

  「你不會以為大雪寒冬的還能上山去吧?」

  「難道不是?」

  「等你能熬過這裡的大雪季就知道了。」真是呆子,她可不是危言聳聽,這裡的冬天彷佛所有的生命都停止活動,到處是一片冰凍、寒冷和死寂,然而到了夏天又是另外一片風景。

  鄔深深把鹽拿出來,「不想死得莫名其妙就跟我學著點。」

  她看起來是有所本,而不是無端的恐嚇他,歷朝統治者選擇流放的標準就是偏遠和艱苦,皇上讓他們來可不是來享福的。

  「我知道了。」戰止的目光盯緊了她每個動作。

  院子裡一畦畦菜地上什麼都有,綠油油的蔬菜株株精神得很,至於她狩獵的技術,他見識過了。

  「打獵、菜地,就連肢解獵物的技術都難不倒你。」

  「想活下去,就得什麼都會。」她說得很冷酷,卻也實在得叫人無法反駁。「就拿種菜來說,土地不會辜負人,你種什麼它就長什麼回報你。」

  「說起來巧,我有十二畝地。」

  她瞄他一眼,「你那些地今年是指望不上了。」

  他舔了下唇,「我不懂田裡的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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